一行人踏着正午的鎏金阳光返回西安王朝,远远便见城郭上空腾起袅袅炊烟,如一条条素白的丝带缠绕在黛色的屋檐间。
街道上已有百姓往来穿梭,挑着担子的货郎、牵着孩童的妇人、修缮屋舍的工匠,虽步履间仍带着劫后余生的拘谨,眉宇间却已悄然漾开几分安稳的笑意,像是冰封的河面终于泛起了春日的涟漪。
“快看,是仙师们回来了!”不知是谁先在人群中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街道上的百姓纷纷驻足,不约而同地朝着他们的方向拱手行礼,目光中满是化不开的感激与敬畏。
几个扎着棕角的孩童更是雀跃地奔跑着,小脚丫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跟在他们身后,像追逐着一道曾驱散黑暗的光。
郭俊文早已带着核心弟子在城门口等候,玄色的衣袍在风中微展,见他们安然归来,他一直紧绷的眉头终于舒展,快步迎上前:“可算回来了,一切还顺利?”
“幸不辱命。”司徒峰微微颔首,抬手间,一枚散发着七彩霞光的界眼虚影在掌心缓缓浮现,流光婉转间,仿佛能看到星辰在其中流转,“凡界的界眼已稳固,所有空间裂缝尽数愈合。”
郭俊文望着那片氤氲的霞光,眼中闪过难以言喻的激动,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太好了!如此一来,凡界总算能重归安宁了!”
消息如长了翅膀般传遍西安王朝的每一个角落。
百姓们奔走相告,脸上的疲惫被喜悦冲刷得干干净净,甚至有人自发地在废墟旁燃起了篝火,围着火焰唱起了祖辈流传的古老歌谣。
沙哑的歌声里,久违的欢笑声此起彼伏,连空气中都仿佛浸染上了甘甜的气息,驱散了战争留下的血腥与阴霾。
当晚,临时搭建的议事厅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围坐的众人。
司徒峰将昆仑墟的见闻一一细说,从迷雾之海的诡异紫雾,到万阵之母的玄妙,再到那位耗尽生机守护界眼的老者,言语间带着深深的敬意。
当说到老者临终仍保持着叩拜姿势时,厅内一片沉默,只有烛火偶尔爆出的噼啪声,仿佛在为上古风骨默哀。
“上古修士的风骨,当真令人敬佩。”玄天宗一位地仙境老祖率先打破沉默,语气中满是感慨,“我等虽未能亲历那段岁月,却也该守住这份‘守护’的传承。”
李清风捋着花白的胡须,目光落在司徒峰身上,带着几分担忧:“界眼已稳,凡界暂无大碍,但仙妖魔三界的乱局未平,你师父帝一的事……”
司徒峰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古剑的剑柄,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仿佛能感受到剑身中沉淀的古老力量。
他的目光平静而深沉,像无风的深潭,却在潭底藏着坚定不移的决心:“师父被魔云带往仙界,此仇此恨,我必当清算。等一个月后,仙、凡、妖三界的人全部撤离凡界驻地,我便会闭关一段时间,全力提升修为。待我出关之日,便是踏破仙界、救回师父之时。”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韩娇娇身上,那一瞬间,深邃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像是冰雪初融的微光:“娇儿,你可否陪我一同前往东胜王朝走一趟?我在那里有一段未了的因果,需得亲自去做个了结。”
韩娇娇微微颔首,素白的脸颊在烛火下透着柔和的光,她的声音轻柔却异常坚定:“好的,峰,我愿意陪你一同前去。”
司徒峰的目光随即转向龙辰,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龙辰,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便由你来带领大家守护好西安王朝。虽说仙妖魔三界已开始撤离凡界,但我仍担心他们会出尔反尔,在离开之前对西安王朝不利,切不可掉以轻心。”
龙辰挺直了脊梁,一脸凝重地看着司徒峰,他深知这份嘱托的重量,却没有丝毫犹豫:“峰哥,你放心!我定会拼尽全力守护好西安王朝,绝不让任何敌人有可乘之机!”
司徒峰对龙辰的回答颇为满意,点了点头,补充道:“嗯,论实力,你在众人中仅次于我。若真遇强敌来袭,切记以守为主,不必主动出击,只需守住城池、护好百姓便好。我相信以你的沉稳与能力,定能应对各种变故,不会有太大差池。”
安排好一切后顾之忧,司徒峰轻轻握住韩娇娇的手,两人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灵光,下一秒便消失在众人面前。
再次现身时,他们已站在东胜王朝的封云城街头。
“峰,这封云城倒还热闹。”韩娇娇环顾四周,眼中带着几分讶异,“看来,仙界的修士虽占据了东胜王朝,却并未大肆造杀孽,否则这里断不会如此生机盎然。”
司徒峰目光扫过街道两旁的商铺,点头道:“嗯,仙凡虽有别,但终究同属人族。那些自诩仙人的上界修士,大多也是从凡界一步步飞升的,对凡界多少存着几分香火情。此次下凡,他们的目的多是搜刮修炼资源,我估计,他们的矛头只会对准那些修仙宗门——毕竟只有宗门深处,才藏着他们真正想要的天材地宝与上古传承。”
“原来如此。”韩娇娇恍然,随即又生出几分疑惑,“对了峰,你说要来这里找人,这封云城虽不算顶尖大城,却也街巷纵横,我们人生地不熟,要如何寻到你要找的人?”
司徒峰抬眼望向街角一家挂着“迎客楼”匾额的酒肆,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这个嘛,我们先找家酒楼歇歇脚,点些酒菜,顺便向店家打听一下这李家的下落——想来不会太难。”
封云城的街道上车水马龙,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派市井喧嚣。
临街的酒肆幌子在风中轻轻摇曳,暗红色的“酒”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阵阵醇厚的酒香与菜肴的热气顺着窗棂飘出,勾得人食欲大开。
司徒峰与韩娇娇选了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凭栏便能望见街景。
刚点了几样当地特色的“清蒸云鱼”“炙烤灵鹿肉”,店小二便提着铜壶满脸堆笑地端上茶水,粗布衣衫上沾着些许油渍,却透着一股利落劲儿。
“客观慢用,茶水先润润喉!”店小二放下铜壶正要转身,却被司徒峰叫住。
“小二,问你件事。”司徒峰从袖中取出一块碎银,轻轻放在桌上,银块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你可知封云城里,有个姓李的大家族?”
店小二眼睛一亮,麻利地将碎银揣进怀里,手指在衣襟上蹭了蹭,压低声音道:“客官问的是哪个李家?这封云城里姓李的人家不少,但要说能称得上‘大家族’的,只有城西那脉修仙世家——‘风阳李家’。据说他们祖上出过一位飞升的太乙真仙,留下了不少仙家手段,家里藏的宝贝能堆成山,就连这次下凡的仙界修士,见了李家的人都要给几分薄面呢!”
“风阳李家?”司徒峰心中微动,想来便是此处了,又追问道,“他们家如今主事的是谁?”
“如今的家主名叫李玄山,那可是咱们封云城数一数二的高手,听说已是圣境后期修为,一手‘风阳剑诀’耍得出神入化,剑出时能引动十里清风,厉害得紧!”
店小二说得兴起,又凑近了些,带着几分秘闻的口吻补充道,“不过有传言说,这李家在仙界的那位老祖,早在十万年前的那场仙魔大战中便战死了,否则以他们的根基,怕是能在东胜王朝横着走呢!”
司徒峰听后,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当年那位前辈,嘱咐他寻找的李家后人,定然就是这风阳李家的家主李玄山了。
他与韩娇娇交换了一个眼神,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看来,这段因果,终于要到了结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