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又哑声补了一句:“就前一息的事。”
黎初晗:“!!!”
他匆忙看了一眼时间,离夜里十二点还差三分钟,新的万能液还没法拿到!
可人已经断气,难道真的来不及了?!
黎初晗只觉遍体生寒,他不可能再睡得下去,催着自家小郎君匆匆带他去了现场。
这会儿的华清殿里,执墨已经在悄悄准备灵堂事宜,见他们出现,红着眼睛过来恳求:
“两位主子去劝劝殿下吧,大人都去了,殿下却怎么都不肯放人安息!而且到现在也没见哭,也不肯说话,奴婢瞧着害怕……”
哭不出来可不是好现象,黎初晗听得直皱眉。
林星野也不废话,直接搂着自家夫郎一个闪身。
泠诀床前此时已经跪满了人。
整个隐卫营如今剩的人虽然不多,但所有伤兵和值守行宫的全都坚持到场的情况下,还是能有三四十个,足够把泠诀不大不小的房间塞满了。
再说跪哀的肯定不会只有隐卫,执砚、侍从、褚莲生,乃至李吟歌都跪在最末端。
林星野诧异地看了眼躲在人群后面的李大人,倒不是因为他走之前没看到对方出现,而是因为李吟哭得比谁都伤心,有种下一秒都能昏过去的感觉!
可据他所知这两人的交情很一般,有点怪异。
而且林星野模糊感觉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一丝懊悔自责,可惜只是一闪而过,他又立刻被反常的衍抒哥引走了注意力,就再没想起来多看几眼。
太子到现在还死死抱着泠诀不肯撒手,脸上却是一副无悲无喜的模样,像极了人痛到极点导致的神情麻木。
林星野夫夫俩也没空琢磨泠衍抒寻常对泠诀的感情有没有这么深厚,只想着尽快把对方拉出这种失魂落魄的状态。
然而没待开口,就听见对面率先平静地诉说道:“他身上一直都是温的……”
意思就是人还没死……透。
一句话引得夫夫俩齐齐动了手,也不去验证太子说的是不是胡话,一个伸手就往泠诀脉搏上按;另一个则是掏出了万能液加针筒,毫不犹豫决定最后赌一把!
——显然他们也无法接受泠诀死得这么突然,关键还有点不明不白的。
然而太子有种诡异的冷静,这种时候他居然还能考虑到别的:“你留一半给自己,晗哥儿。我是不想放弃泠诀,可我们也赌不起你再出状况。”
他指着万能液道。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黎初晗也就没想着再跟对方争执。
不过他见星野难得没有劝说,就光明正大做了点小动作,只自留了三分之一,其余的全给泠诀用上了。
林星野眼看着自家夫郎弄完,才敢说实话:“我摸不到他的脉搏,衍抒哥,你还是得做好心理准备。”
泠衍抒还是一脸平静,“嗯” 了一声后,他忽然又强调了一遍:“他身上还有温度。”
可他几乎是把人捂在怀里暖着的,当然会有余温啊?!
黎初晗盯着太子覆在泠诀腰腹上全程没挪动过的手,终于体会到了执墨所说害怕的感觉!
——太子怎么好像有股平静的疯感??!
他偷偷扯扯同样无言以对的小郎君,眼神交换了一下感受,而后又默契地没有挑明。
可用了万能液的泠诀到现在也没呈现出任何苏醒的迹象,这意味着太子恐怕迟早得接受现实,夫夫俩又不敢明说去刺激他,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办。
林星野略一考虑,决定挑个不远不近的话题聊起来:
“这两日父亲他们快审完恩科的答卷了,各部的空缺很快就能补全,朝堂马上就要完全运转起来,如此,隐卫营是不是也该跟着封官拜将的进度为好?”
他没有明着提给泠诀追封,但太子明显一点就通:“确实得抓紧了。现在新兵已经在大量征集,原来的亲兵和隐卫营不如就按早前晗哥儿提过那样,增设成锦衣卫,直接效命于君王。”
黎初晗点头:“而且既是特殊一支,便可以不拘于做什么,一切以君王需求为主。”
林星野看着兄长认可,便不动声色地接话:“这些事泠诀最熟悉,不然这个指挥使便由他来担任吧?不过按初晗的说法,指挥使只有正三品,以泠诀的功勋,这个品级委屈了些,不如再兼个殿前司,合并提到正一品如何?”
到这儿已经心知肚明的太子沉默地看向林星野,后又看看怀里依旧悄无声息的泠诀,心情复杂地点下了头。
黎初晗看他松口,飞速掏出来一身华丽的飞鱼服和一把绣春刀:“官服有现成的,你再拟个诏就行了。”
看着贵气到堪比皇子蟒袍的指挥使官服,泠衍抒终于挪动了的手。
指尖拂过上面精致的绣纹,明白这其实是晗哥儿送给泠诀的丧衣,他忽然就再也维持不住那点平静:
“他陪了我那么多年……星儿,自从谦叔翁带着你逃离之后,那一阵子我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还是他来了身边之后,我才有了可以说话的人……
从前一直身在福中不知福,直到今日,吟歌提起来……”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虽然不一定准确,“但确实是你和父亲都不在身边的岁月里,因为还有他在,我才有了一个可以无条件相信的人……
在不能行差踏错一步的环境里,心里还能有个安憩之处有多宝贵,我从前一直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