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一次成功的尝试,但那时的广成子,毕竟还没有什么经验,对变动后的战神殿了解也不深。
因此,共工氏只是短暂地在外面晃悠了一圈,就又被战神殿接引了回去。
不过广成子一点也不失望,甚至还很欣慰。
如今,他已经掌握了将人从战神殿内释放出来的方法,接下来,只需要多尝试几次,迟早能摸清战神殿全部的接引规则。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只是过程并非是他预想的那样一帆风顺。
诚然,战神殿的规则被一点点地试探了出来,但因为广成子从始至终,都在用共工氏作为实验体,以至于共工氏一次又一次脱离战神殿,重新立足于大地之上。
上古时期的仙人,对于意象的利用,可以说是比之已出现较为完善的炼器术传承的封神时期,还要完美。
他们并非是将意象炼制成法宝,而是直接将意象融于己身,练就独一无二,威能强横的仙躯神体。
这么做的好处在于,意象与自身的联系加强,在自身死亡之前,其他人几乎没有可能撬动相对应的意象。
而意象能够发挥出来的威能,也极大增强。
至于说坏处。
凡事都有两面性,就拿取暖做饭时的薪火,与夺走家人生命的火灾来说,这两者凝聚出来的意象,皆为火之意象,可却是截然不同的两面。
而修炼火之意象的人,并无法做到单独凝聚火之意象好的一面。
这也就使得,将意象融于自身的仙人们,身体往往都会发生畸变。
好一些的,还能保持人的模样,严重一些的,或许就真的变成了某种怪物。
就像是昔日追随共工氏发起叛乱的大将相繇,凝聚意象之后,其自身就变成了一只有着九个脑袋的怪蛇。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
上古时期的仙人,重新塑造身躯的手段,还是不少的。
再不济,也能让自身看起来正常一些。
但问题是,凝聚了神躯后,因某种意义上,自身已成了对应意象的化身,在日常生活中,总有一部分力量,会不由自主地泄露出来。
具体是什么表现呢。
最直观的例子,就是女魃。
身为黄帝的女儿,又在涿鹿之战立下赫赫战功,就是因其凝聚了旱灾意象,所过之处,赤地千里,最终被发配至赤水之北。
共工氏亦是如此。
因背负恶名,他原本的水之意象已然失衡,蜕变为了恶水。
何为恶水?
其实就是洪灾水害。
这样的意象,使得共工氏所过之处,洪涝不断。
按说,会带来灾难的共工氏,应当也像是女魃那般,遭人排挤唾弃,从而无法凝聚气运,久留于世才对。
可事实却截然相反。
不知是否是女魃的经历,让淳朴的百姓们反思悔改,亦或是其他什么原因。
受到洪涝侵害的百姓们,虽然心存怨恨,却又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认为是否是自己不够虔诚,最终引得水神共工发怒,最后,竟开始祭拜起了对方。
成功助共工凝聚了足够抵御战神殿接引力量的气运。
这下可坏菜了。
对于世人来说,共工氏是几百年前的叛神,可对共工氏来说,被高阳氏暗算的一幕,就仿佛发生在昨日。
气急败坏的共工氏,没有半点犹豫,就对高阳氏的子孙,以及他们治理的天下展开了报复。
从而引发了之后一系列与治水有关的神话传说。
至于广成子仙师,因并未完全陷入偏执,尚且存了那么一点责任心,所以也在这过程中,为抗击共工氏,提供了一些帮助——他将过去的传言进一步完善,最终书写了绝地天通的传说,从而在根本上,断绝了百姓对共工氏的祭拜。
或许也正因为绝地天通的传说,起源于帝颛顼时期,又在帝尧时期彻底完善,所以后世才会对绝地天通的‘发起人’有着迥然不同的说法。
之后的几百年里。
绝地天通的传说广为流传,战神殿亦成为了仙人们的禁忌之地。
而广成子,也随着时间推移,变得越发偏执,最终为重入战神殿,开始不择手段。
于商周交替之际,谋划封神。
为此,他扶持了两个人,一人为大商国师,另外一人则为西周丞相,同时因自身的传说已在他的刻意引导下,变得无人知晓(为了散气运),亦自称在九仙山桃源洞,加入了伐纣的大军。
期间,他不断收集同阵营、敌对阵营仙人的精神力与部分身躯,以此为引,炼制封神榜,又将自己的部分精气神,与榜上有名之人建立起了密不可分的联系,试图借助这二十余位仙人,来将自己一部分一部分送入战神殿。
结果,他又失败了。
他低估了高阳氏的歉意,也误判了高阳氏的手段。
二十余位仙人,一日之内被尽数接引,场面可谓是盛大至极。
唯独广成子,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不时还有光点汇聚入他的身体,那是他分离出去的精气神,而今物归原主。
......
......
时间回到现在。
山谷内。
姜子牙布阵的大旗,五去其二,眼看阵法将要破灭。
被魏叔鱼‘投影’出来的‘过去’覆盖地玄元控水旗,再次出现。
五行大阵瞬间稳固下来。
姜子牙似早有预料一般,抬手又掷出两面小旗,两面旗帜迎风便涨,眨眼间化作丈二长短,取代了被破坏的西方素色云界旗、南方离地焰光旗。
正如普贤猜测的那样,姜子牙的确留有后手。
每一面五方旗,他都炼制了对应的副旗,目的就是在主旗被毁,他又无法短时间内重新凝聚新的旗帜之时,以副旗取代主旗,从而使得五行大阵重新变得完整。
西、南两面旗帜归位。
五行重新变得完整,在五行相生的法则影响下,那两面副旗,正飞快壮大,从原本的一丈两尺长短,逐渐生长至接近两丈,其本身蕴含的威能,虽然还无法做到与过去的两面旗子一般无二,却也只是存在一些完全可以被忽视的瑕疵。
阵内,五行的力量,再次被抽走。
其实,这对于魏叔鱼等人来说,其实是好消息,因为此时普贤与惧留孙的二重身,同样身处于阵法之内,同样会受到五行大阵的削弱。
可事情真的会这么简单吗?
便见正在与青年版小道士交手的普贤,在西方素色云界旗的副旗还未完全晋升为主旗之时,倏地收敛了体表的金光,令金光聚敛于体内。
而后,在副旗升为主旗的一瞬间,他体内的金行之力,虽仍被抽离一部分,却还有很大一部分保留了下来。
而普贤真正丧失的,也仅仅只是远距离攻击手段,三法金莲赋予的防御力、速度,都被他最大限度地保留了下来。
都是在封神大战上大放异彩地仙人,普贤又岂会真的被五行大阵限制地毫无抵抗之力?
他所在等的,就是副旗出现,还未升为主旗的那一瞬间罢了。
与此同时,正在与葵花老祖交手的惧留孙。
因北方玄元控水旗归位,南方离地焰光旗副旗升主旗,而丧失了土遁、水遁、火遁三种遁法。
而被葵花老祖一击得手。
心脏处,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透明窟窿。
“坑爹的姜子牙......”惧留孙表情错愕,似乎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同伴被刺。
葵花老祖却不管这些,反手取出十几根玄铁打造而成的绣花针——这些,都是零零发在实现玄铁自由后,孝敬给他老人家的。
而葵花老祖打斗至今,也发现了五行大阵的一个漏洞——玄铁能够一定程度地阻隔五方旗对五行力量的吸引。
换句话说,他可以通过玄铁打造的绣花针,发出常态下接近全力的攻击。
此时,葵花老祖就没有半点犹豫,本着趁他病要他命的想法,趁着惧留孙无法施展遁术闪躲的绝佳时机,将身上绝大多数的玄铁绣花针,全部发射出去。
十余枚玄铁绣花针,如同十余道划破空间的流星。
几乎发出的同一刹那,已在惧留孙的身上,打出了十几处拳头大小的透明窟窿。
尤其是脖子处的窟窿,几乎使得惧留孙的脑袋和身体,就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皮肤连接。
“呃呃......”
没有了喉咙与声带,饶是惧留孙,也无法发出生理意义上的声音,可奇怪的是,他的表情没有半点怨恨之色,反倒是嘴角轻微扬起,带起一抹戏谑。
葵花老祖本能觉得有哪里出现了问题。
可却又一时间没有思绪。
按说对方的伤势,若是在外界,没有阵法的影响,绝对可以在一个呼吸内彻底复原。
可在阵中却截然不同。
加速肉身恢复的能力,归属于木行。
同样会受到五行大阵的限制。
这一点,从他此刻仍然有些焦黑的皮肤就能看出来——那是刚才与惧留孙交手之际,一时不慎,被对方身体化作的火焰,灼烧到的痕迹。
也就是说,若是继续停留在阵中,即便惧留孙因大宗师的特殊性,不会直接毙命,却也会因为身体过分残缺,而失去肉身行动能力。
这使得,对方若是想要再战,就只能令精神力脱离肉身,以阳神的方式存在——肉身残破不堪,真气则会被五行大阵吸收,唯有精神力不受影响。
但那样的话,葵花老祖反而不用惊慌,因为没有了肉身与真气进行限制的精神力,根本不适合战斗。
即便葵花老祖只是没有意象法宝、神通的白板大宗师,也有办法令阳神状态下的上古仙人,陷入天人合一的状态。
“阳神,这应该就是你们的说法吧,放心,我还没那么蠢。”惧留孙戏谑地笑道。
他,他竟然再次开口说话了!
并非是通过精神力传音,或是腹语术等手段。
实实在在,就是声带震动发出声音。
他的喉咙恢复了!
被打成齑粉的血肉、骨头,竟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再生出来。
原本仅存薄薄一层皮肤的脖子,眨眼间恢复如初。
同时,惧留孙其他位置的伤痕,也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五行大阵不是复原了吗?
就算没有复原,象征着东方的青莲宝色旗也从未受损,木行的力量不可能发挥作用才对啊!
葵花老祖想不明白。
却见这时,惧留孙摸了摸完好无损的大肚皮,笑着反问道:“想不明白?”
“其实原因很简单。”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青莲宝色旗旁,将大旗从地面抽出。
有那么一瞬间,五行大阵再次变得残缺不全,属于木行的力量得到解放。
葵花老祖此前遭受的伤势,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可只是一瞬间,属于青莲宝色旗对木行之力的压制,再次出现。
却是惧留孙持旗而立,一片残破的旗子碎片,表面还沾满了口水,被他从嘴里吐出。
碎片出现的瞬间,不由自主地飘飞而起,融于青莲宝色旗之中,补全了其上的一处细小缺口。
“这就是答案,仅由姜子牙操控的五行大阵,是不完全的,真正的五行大阵,还会选出五位执旗之人,此五人,可各自炼化一枚旗子为己所用,使得对应那一面旗子的限制之力,不会影响到自身。”
“只不过姜子牙太过谨慎,从不愿意别人炼化他的五方旗,唯独这一次,是个例外。”
解释过后,惧留孙没再浪费时间,手持木行之旗,身体也几乎化为古木,与山谷内的植物根茎建立了联系,从而可以借助植物为媒介,瞬间出现在任何有花草树木生长的位置。
“去死吧!”
......
......
广成子看着无动于衷的苏木,以及光幕上,那明显已呈现落败趋势的几人,好奇开口:“你不去帮帮他们么?”
“没有这个必要。”苏木笑了笑,忽地朝光幕上一指:“看,援兵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