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愁容断肠，一边是激情燃烧，愁绪欢愉尽在其间。薄楚轩好似被纪委带上了紧箍咒，深知回天无力，静等花开花落。调查组少了“羁绊”，基层反映亦少了顾虑，一封封的举报信似雪片飞舞，融进调查组的心田。工作人员如鱼得水，干的得心应手热火朝天，调查组挑灯夜战分析研判举报线索，从中抽丝剥茧，顺藤摸瓜找出问题根源。调查组长甚是奇怪，为何第一次开门纳谏未有任何举报，是渠道不畅通还是那个环节出了什么差错，这次大张旗鼓的“回头看”却来了个开门红。依他判断有可能学校在背后搞鬼，阻断了举报渠道，因暂时没有充分证据，组长只能在心中暗自盘算。
调查组深入到后厨走访时，恰巧遇到李美香挺着个大肚子在宿舍区来回活动。她看到生人进来有点不知所措，慌忙躲到自己的宿舍门口去了，因走的着急，差点被台阶绊倒，调查组的人员都为她捏着一把汗。当他们问起后厨改造的事时，她目光呆滞的看着他们一声不吭，哐当把门关个结实。调查组有些不可思议，刚到后厨就吃了个闭门羹，大家被整的有点懵，知不知道起码得吭上一声吧？这是玩的什么把戏，见到我们如同见了瘟神，难道对调查组有仇不成。调查组内部有人开着玩笑地说，看你长的太帅气了，潘安之貌，子建之才，别人见了自然避而远之，这一“老妪”就是见证。另一人立马怼了回去，人家年方十八，貌美如花，怀孕六甲，即将临盆，你这什么眼神啊。二人互为调侃间，丁大壮从宿舍出来，这两天已经听说调查组又回来重新调查案件，他见是陌生人心里犯嘀咕，这群人不是纪委调查组的吧。大壮客气地说：“你们是干什么的？找谁呢？”调查组的人说：“我们是纪委的，下来了解点情况。大哥，你是咱们后厨的吗？”丁大壮一听是纪委的立马警惕起来，没见到这么大阵势，腿有点合撒（哆嗦的意思），嘴也有点不听使唤，一贯说话利索的人也变的大脑短路了。大壮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是...这里的....厨师，你们...了解...情...况，去后勤...处...找田...处长...”纪委有这么可怕吗？竟然把人弄得如此紧张。他们是来了解情况的，又不是人车大马过来逮人的。丁大壮的确被纪委的气势吓到了，咋也得离的远远的，省得落下是非，现在找个稳定的工作不容易，他还得养家糊口呢。他们待个三两天走了，自己面对的还是这些领导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躲的远远地为好。调查组的人说：“大哥，你不要紧张，我们就是问问后厨改造的事，没有其他的意思。”丁大壮摆手说：“我...不清楚...，你们...找...其他人...问吧。”调查组从丁大壮这里没有得到任何有用信息。其中有人提议，这么一堆人实地走访，被问询人会有压迫感，难免会有敌对情绪，即使想举报问题也会顾虑重重，不如分开行动，这样或许能得到第一手资料。他们说干就干，于是分为两波队伍前行，一支去了锅炉房，一队继续深入后厨调查。
锅炉房烟囱里冒出来的浓烟直上云天，有种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感觉。黑色烟雾夹杂白色青烟不间断的涌出，孟仙芝围着围裙正在马不停蹄地填碳烧水。她见有人来访，放下手中的簸箕搭话。孟仙芝说：“你们这是？”没等她问话调查组的人就开了腔，他们说：“大姐，我们是纪委调查组的，过来想和你拉拉话，了解点情况，你看成吗？”孟仙芝是个爽快人，能成，这还有啥不能成的，咱们去隔壁说话，你看这手上都是碳灰，我洗洗手去。孟仙芝说话间放下铲碳工具把手清洗干净，她见来人站着怪不像样的，搬来板凳招呼他们坐下。孟仙芝笑着说：“两位小兄弟从县城里来，你看我们这里尘土飞扬的，屋里面连个下脚的地方也没有，你们先坐，我给你们倒水去。”两个小伙子被这种热情弄得不好意思，他们说：“大姐，你不要忙活了，我们不渴，在你这里坐一会就走。”孟仙芝说：“来者都是客，别看是乡下，待客之礼我们还是懂的，你们坐，都是现成的茶水，守着锅炉还怕没水喝吗？”两个小伙到被孟仙芝弄得倒有些拘谨了，他们就座停当，孟仙芝成了主角，锅炉房也没有个人拉话的，张嘴说开就收不住话了，沾边的、不沾边的乱说一通，听得这二人云里雾里的。她很健谈但有分寸，当调查组问起后厨和锅炉房改造相关问题时，她变得警觉起来，有点卡壳，因为这事她还和田润生闹过别扭，该不该说，或者该说多深多浅，她心里也拿捏不准。调查组看出孟仙芝有些顾虑，他们说：“大姐，但说无妨，我们会绝对为你保密，请放心好啦。”既然如此，孟仙芝实事求是地把所知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明白，专项扶贫款项用在项目改造和教师购买服装上，用在学生身上的少之又少，说不好听的话就是九牛一毛也不到，末了，就连她与后勤处长的签字事件也一说为快。说到起劲处，她忽然想到自己倒腾煤炭的事，也念田润生的好，起码没有查过她，才有自己发财的机会。就此打住，万一把自己牵扯其中，不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吗？孟仙芝笑着说：“小伙子，我把知道的都说了，不过对我一个锅炉房烧水的边缘人员，核心内容我也不清楚，里面多数都是道听途说的，你们还得去找领导核实核实。”调查组看目的已达到，起身离开，他们似乎已从与孟仙芝的谈话中嗅到了“腥味”。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另一个调查组恰巧碰到了侯贤平和孙尘，二人曾因“洗澡事件”被调查过，他们心里对学校的做法一直耿耿于怀。调查组问起专项款去向时，他们俩毫无隐晦，像说书唱戏似的一唱一和，里面有些添油加醋，但是把整个过程的前因后果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对现在欠包工头的账款项还未结清楚的事实也进行了详细描述。调查组这趟不虚此行满载而归，阳光穿过云层撒在殷红的碗碟上，他们被“红场”上的气势深深震撼，一堌堆、一堌堆的红色餐具无规则地摆放，不由得让他们想起这里的“堌堆文化”。远古的堌堆形成与黄河、济水、濮水、沮水、大野泽、雷泽等河流的决溢、淤积有关，古人为避免洪水侵袭，把泥土堆积高达数米、形若山丘的堌堆。后来他们又在这些高的堌堆上繁衍生息，至如今这些堌堆遗址仍在向人们诉说着先人不屈不挠、抵御自然灾害的斗争史。他们议论着穿过“红场”，乡村中学的确辛苦，吃饭连个地方都没有，春秋还能凑活，冬夏怎能受得了，也可怜了这些学生。刚才喜悦的心情被“红场”凄清的场景冲散，他们心情沉重无奈地穿越“红场”，地面上留下的饭渍、水渍在阳光照耀下四下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