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灯光孤零零的,视角里只映着少年,他脸庞划过一丝微妙痛苦的神情,停了下来,呆呆望向前方,手里举着麦克风,好像再也无法继续一样。
伴奏也中断了。
所有人屏息着,当一切声音被抽空了后,心中有什么在被踩烂,好像只有这样做,才能知道自己还能活着那样。
就到这里了吗?没有,歌曲并未结束,于绝对的静止后,少年再次唱了起来。
这一时刻,所有的乐器切入,童声忽然与顾淼的声音重叠,爆发出了更多力量,这里的版本更贴近胡彦斌和希林的版本。
考虑到临时也找不来一个女声配合,这里还是用了童声。
“如果会怜悯我 又何必抓住我
鬼扯,原谅恶魔
咬碎牙胆怯和落寞
怎么不问问我 人类啊故意的
为什么不偏不倚 选中我一个。”
这是再次的质疑与诘问,是在人们痛苦不堪,破开心防的时刻,更加逼近、更加赤裸地追问。
很多人有些失声,望着台上的少年,想不出一个答案,当小女孩猝不及防遭遇这些,又如何去解释,如何让她明白,这只是命运的捉弄?
太过荒唐与可笑了。
“如果会贪恋我 又何必伤害我
是呢,原谅你呢
负重一万斤长大着
怎么不救救我 人类啊可笑的
为什么凋零了的 不止我一个”
一开始是童声单独演唱,直到‘负重一万斤长大着’的地方,顾淼忽然也开始和声,好像夹杂着一种压抑而绝望的嘶喊。
台下观看的歌手都忍不住微张嘴巴,感觉到了一种爆发力,心也蓦然被撕扯了下,手开始找起了纸巾。
“他好像有点厉害。”轻而易举地就击穿了别人。
毕竟,前世《负重一万斤长大》单单一个网易云里,收藏量就达到了550万的级别,这首歌所触及的震撼,不止是对于现场听众、电视机前的观众而言。
通过渠道的传播,无数次的传唱和演绎,不少人觉得比较惊艳的应该是在《天赐的声音》希林唱的版本。
那种感染力,光是看着就让许多人能感到发疼,是共情力强,又或是感到了物伤其类。
然而如果说,单纯歌声所感受的,连百分之一伤痛都没有达到,那如果全部将情绪倾倒而出,真正的受害者又该是何等的崩溃呢?
正如林奕含写的《房思琪的初恋乐园》,阅读这本书时,能感受到的美丽文字里,夹杂着痛与欲,老师同样用文学的语言诱骗,像是爬满了虱子的华贵毛毯,让人毛骨悚然。
然而她能怎么办,逃不开,也不知道如何做,为了减缓自己的痛苦,就只能选择相信自己爱老师。
这样就可以了。这样就能够不痛了。
随意摘一段里面的内容,她对于精神病医生的话:“文学是最徒劳的,且是滑稽的徒劳。写这么多,我不能拯救任何人,甚至不能拯救自己。这么多年,我写这么多,我还不如拿把刀冲进去杀了他。真的。”
有很多人无法理解,甚至是不信,觉得她看上去很开朗,看上去不像是有抑郁的样子。
在曾采访节目里,她对于一些网友的言论,如此说道:“那只是一本小说都有人不敢看,可这是我的人生,你们却劝我好好活着。”
只是在接受采访的两天后,她还是上吊自杀了。
这就是一个13岁的天才少女被老师诱奸后,挣扎过后,仍然失败的一个例子。
房思琪后,还有如此多的房思琪,又该怎么样去禁绝,让这一切不要再次重演?
似乎是想到这里,顾淼停顿了一下,眼神郁郁,嗓音也低沉,带起了颤动的哭腔:
“是否会 拽着我 掐着我 撕破着我
是否会 勒着我 咬着我 扯乱着我
一会就好 让我躲躲 悄悄躲躲
真的有在很怀疑呢
也许世界并不欢迎我”
落到这里,大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了纯净的童声,这种交替出现的声音,氛围不断地重复。
好像回到了歌曲的开头,一切的天真述说,都演变成了残忍的杀伤。
令人不忍卒读、坐立难安。
“披头散发 很多疤 不认得我的话
然而发芽 笑着花 肚子越来越大
以为所见之人同自己故意傻瓜
终于因我相信的而感到了害怕。”
一曲唱完,几乎所有人都静默住了,实在是没想到,整首歌超乎寻常地压抑到了最后一秒。
舞台前的观众们都深呼了口气,不过一会儿,开始了尖叫与呼声。
在这过程中,挤进了了零散的呐喊。
“顾淼,别哭!”“顾淼,别哭!”
这很显然是小水花,一开始有人没反应过来,但是起哄是人的天性。
你喊我也喊,你是小水花,我也可以是小水花。
当听完《负重一万斤长大》粉籍真的不重要,是路人也要喊一嗓子,单纯是被这样的演绎所打动,不忍帅哥落泪。
当然,大家喊是这么喊的,与其说是让顾淼不哭,不如是在稳定自己的情绪。
“顾淼,别哭!”“顾淼,别哭!”“顾淼,别哭!”“顾淼,别哭!”“顾淼,别哭!”“顾淼,别哭!”
在众人的合力下,乍然变得整齐划一,轰然作响在整个空间里。
站在舞台中央,顾淼还没回过神,呆呆地看着底下的人,主持人走到顾淼的旁边,看似镇定,但眼圈也是红红的:“好了,顾老师,大家都让你别哭了。”
顾淼迟疑了下,接过了纸巾,才看到眼睫毛沾到了一点,不由笑了:“啊?不好意思,大概没忍住。”
当抽离着,全身心演唱时,全然不会意识到这些。
下方响起了善意的回应:“没关系!”
电视机前的观众也哈哈笑了,正觉得眼泪已经收住了,又听顾淼继续说道:“以前有收到过粉丝的信,都是一群很棒的人,不止是她们,听歌的你们也是。
当然我知道,过去发生的这些很痛苦,但这不是你做错的。
这本该是别人承受的,反而是你先承担了一切,你很棒,也很坚强。
我也希望大家能友善一点,让女孩子们都受到保护,这也是我近期专辑发布的初衷,总之谢谢你们听我的歌,谢谢。”
少年诚恳鞠了躬,他语气轻柔,连同他的笑容也轻轻的,足以抚慰人心。
“哇——”
宛如烟花,话语一下从大家的心头炸开,底下陡然响起了轰鸣的掌声,久久不绝。
有更多的人遗憾不在现场,气的连遥控板都可以打掉。
“啊,顾淼真的好暖!”有人听完歌,本来空落落的,一下子又被塞得满满当当,仿佛真的充满了力量。
可能这就是偶像吧……
李宏业在后台,就注意到顾淼出现的一刹那,收视率切实地开始上升,一直到现在,仍然还有后劲。
他忍不住开始兴奋:“赌对了,还好提前做了安排。”
再想了一下顾淼的出场费,他也不得不承认,这钱贵有贵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