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真的是一场梦吗？如果真的是梦，那么该如何破解？”
鬼使神差之间，路明绯犹豫了很久，最终将这个疑问发送到论坛上，她看过《黑客帝国》，关于整个世界其实都是人工智能编造出来的虚拟世界，有的时候她甚至怀疑，最后他们真的逃离了那个梦，进入了现实世界吗？还是说就连现实也是虚幻的，他只不过从一个梦跳进了另一个梦里。
“我觉得自己可能疯了，竟然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路明绯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她听说过一个概念，叫做“缸中之脑”，是美国哲学家希拉里·普特南1981年提出的。
一个人被邪恶科学家施行手术，大脑被从身体上切下来，放进一个盛有维持脑存活营养液的缸中。脑的神经末梢链接在计算机上，这台计算机按照程序向脑传递信息，以使他保持一切完全正常的幻觉。对于他来说，似乎人，物体，天空都还存在，自身的运动、身体的感觉都可以输入。这个脑还可以被输入或者截取记忆，他甚至可以被输入代码，“感觉”到自己正在阅读一段有趣而荒唐的文字。
有关这个假想的最基本问题是：“你如何知道自己的世界是真实的，你如何证明自己不是一颗泡在营养液里的大脑？”
路明绯绞尽脑汁想要证明什么，她曾经看过《蝙蝠侠》里的一集，蝙蝠侠在梦里发现书本上的内容都是乱码，以此分清什么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可是她打开的每一本书，都不是乱码，都是正常可以阅读的文字，一切似乎都非常正常。
过了一段时间后，论坛上开始有人回帖，不过大部分都是调侃的。
“楼主怎么突然开始怀疑人生了？”
“楼主要不去心理医生那里看看吧，怀疑世界的真实性可是非常危险的。”
“哈哈，楼上说得对，楼主你这是社畜太久，精神不正常了吧？建议多出去玩玩，看看外面的世界，放松一下就不会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我更加倾向于是楼主闲的没事做，找个厂上班就不胡思乱想了。”
路明绯百无聊赖地刷着帖子，直到有一个id叫做“在梦中与你相遇”的账号发了这么一层。
“‘缸中之脑’是无法证明自己的世界是虚假的，因为整个世界只有你自己，所有未知的东西都会被你认为是真实的东西填充，因此在旁人看来漏洞百出，意识的主人却逻辑自洽。”
路明绯感觉“咯噔”一下。
现在的问题在于，她的世界已经开始不自洽了，她总觉得自己的弟弟和记忆中不一样，好像堂弟路鸣泽和亲弟弟路明非形成了一个诡异的，谁都不像的缝合怪，她觉得自己的世界愈发不正常。
再加上那个总是提醒她“这个世界是个梦，快点醒来”的源稚女同学，她就愈发觉得不安了。
“但是我现在已经开始觉得我的世界不自洽了，怎么办？”路明绯在那层答复下面问。
没想到对方竟然很快就给了答案：“那么就说明，有人在呼唤你，你该从梦里醒来了。”
“找到梦境中让你觉得不正常的地方，作为切入点，从这里应该就能找到这个世界的核心矛盾，然后你就有可能醒来。当然这个方法我也不确定是否有用，试一试总归是好的。”他回复道。
这让路明绯陷入沉思，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id的名字像是某种征兆，再联想到那个叫源稚女的送外卖同学，就愈发觉得不对劲...她有一种奇怪的想法。
哎呀呀，我这辈子什么时候这么动过脑子啊，感觉脑壳里痒痒的，这是要长脑子了吗？
“你是源稚生吗？”她问道，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一个什么答案。
但最终的结果是，什么答案都没有，那个帖子一直没有人回答，对方好像下线了。
“唉，我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啊？黑客帝国还是盗梦空间？这根本不适合我这种不怎么动脑子的家伙来解决啊！”
......
“路鸣泽...这个名字似乎对我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和我的堂弟无关。”
路明绯看着笔记本上乱七八糟地写着许许多多的“路鸣泽”，感觉一阵心烦意乱，她总觉得自己的思维被某种不可控的力量阻断了，有些东西死活都想不起来。
在百无聊赖期间，路明绯的手机突然响了，她低头一看，发现是楚子航，连忙乱七八糟地接通了，差点把手机掉在地上。
“楚师兄，怎么突然打电话来了？”路明绯不解地问，“师兄你不是在芝加哥吗？”
她隐约听到对面传来放鞭炮一样的声音，突然想到好像芝加哥的治安乱成一团，成天黑帮火并，噼里啪啦的子弹到处乱飞，超级不安全，不由得担心道：“师兄，你那边是什么声音啊？”
楚子航的语气颇为平静，甚至泛着淡淡的死意，“哦，我们街区的两个黑帮又打起来了，没办法，他们总是这样，据说又是因为dp的事儿，习惯就好了。”
“上次他们闹到我这边来，我对着天空开了三枪，骂了他们两句，第二天又去和两方的黑帮首领交涉了一下。他们现在不敢惹我，就算枪战也离我的出租屋远远的，我很安全。”楚子航又说。
不愧是楚子航，路明绯可太清楚楚师兄的战斗力了，有一次一群混混欺负女生，他一个人带着一把没有开刃的武士刀，把十几个混混揍到跪地求饶。所以当他说“交涉”的时候，极有可能是用武力将他们都打服了，然后掏出枪指着对方脑门，用他那种特有的，表面温和儒雅，实则非常恐怖的语气，慢悠悠地要求他们不要打扰自己期末赶ddL。
那么一瞬间，路明绯开始怀疑人生，心说自己究竟为啥非要去出国留那个学？老老实实在国内待着，虽然说国内文凭没国外含金量高，但至少不会丢了命不是？
“路明绯，你现在还好吗。”突然，楚子航换了一个语气，好像变得深情许多，“我很想念你，我很想再次见到你...三天之后你的飞机，我会来接机的。”
路明绯转动自己的小脑袋，意识到好像楚子航只会对自己一个人深情，从来都是如此，而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她都想要直接跑路，怕成为全校女生的公敌。
“师兄，你ooc了，要保持自己的高冷啊，别这么黏黏糊糊的。”路明绯半开玩笑地说。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闷闷地说：“你知道，那是我的保护色，我在你面前不需要。”
路明绯听得头皮都有点发麻，觉得实在是太深情了吧？楚师兄你这么高冷一个男的，怎么变成纯情霸道总裁了？
“算了算了，话说楚师兄你来机场接我的话，你那个女朋友不会生气吗？”路明绯忍不住问，“是叫夏弥对吧？好像还是比我们小一届的中学同学？”
如果没记错的话，
对面沉默了片刻，然后说：“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可是我记得所有人都说，她和你好上了，还和你一起去六旗游乐园玩过山车来着。”
路明绯挠挠头，其实她也不记得自己是在什么地方看见过了，也许是学校的论坛？在毕业之后，总有一些人闲的没事逛一逛学校的贴吧和论坛，像楚子航这样毕业多年的老学长，仍然是师兄师姐们时不时提起的热门话题。
“不，我们当时还跟着好几个人，那不是约会，那些无聊的家伙在造谣。”楚子航说。
路明绯在努力回忆那个小学妹的外貌，她脑海中闪过几个画面，其中一个是夏弥师妹穿着校服，漂亮的白衬衫和短裙，芭蕾舞者一般修长有力的小腿肌肉隔着白色长筒袜依稀可见，她站在篮球场边，拿着一瓶冰水，等比赛结束就将冰水递给楚子航。
还有一个画面她记不得了，也许是哪一年的春节联欢晚会，夏弥师妹穿着火红色的舞裙，戴着华贵的金色发冠，金色的流苏挡住面容，舞动起来如流淌的火焰，雍容华贵。
“那个小师妹长得挺漂亮的吧？”路明绯说，“我记得她会跳芭蕾舞。”
反正比自己漂亮就是了...路明绯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别样的情绪，有点像是嫉妒漂亮有才的师妹抢走了楚师兄的视线？还是单纯的羡慕，觉得二人郎才女貌？
奇怪，她究竟在想什么啊？她刚刚时不时肖想楚师兄了？明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是...
“她没有你有趣。”楚子航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她很烦人，经常骚扰我。”
“路明绯，你过来之后，我就向你表白，我们正事确认关系，这样就能让她知难而退，不再纠缠我，我已经受够她的骚扰了。”
“啊？这是让我挡子弹吗？”路明绯一脸懵逼，“我们这些年才联系几次啊，怎么就发展到这种关系了？师兄你不觉得突兀吗？”
就在这个时候，路明绯听见电话那头隐约传来响震天的警笛声，看来是刚才火并引来警察，或者有人受伤叫救护车了。
......
简而言之，她已经到达芝加哥联合火车站，然后莫名就迷路了，她明明记得自己应该乘坐一辆cc1000列车，因为芝加哥大学在山里（等等，芝加哥大学真的在山里吗？那么楚子航难不成每天还要坐火车回出租屋？），可是现在整个火车站...
一个人都没有，到处都是乱扔的横幅和垃圾，因为铁路工人罢工了。
“不是吧，我这么倒霉的吗？”她有点怀疑人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场景让她感觉有点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不过她确定自己一辈子都没来过芝加哥，这是第一次，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罢工，她非常确信。
但总而言之感觉有点不对劲，她抬起头，下意识看向头顶白色的横幅，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也许是这个世界又出bug了...她忍不住想，愈发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但是却又想不起来bug的核心是什么，她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
然后突然间，空荡荡的大厅里，楚子航就出现了，身边还跟着一个漂亮的女孩——路明绯虽然根本记不得有这么一个学妹，但是看到她的一瞬间，就知道是楚子航说过的那个经常纠缠他的漂亮小师妹夏弥。
别的不说，她确实长得非常漂亮，和楚子航站在一起，就有一种郎才女貌的感觉，让人觉得他们天生就该是一对儿，路明绯这种怪物还是不要反对了...但这样的表象很快就被路明绯否决，因为她很快发现，这妹子是个妖艳贱货，十足的白莲花绿茶婊，让人牙根痒痒的那种。
她的第一步作妖是娇滴滴地问楚子航要不要喝可乐，在得到否定答案之后，她仍然跑到人家赛百味的可乐机那里隔着被锁住的栏杆，踮着脚尖以一个平衡性非常好的姿态去偷人家的可乐，好像是刻意展示自己修长有力的双腿，和曲线优雅的颈部，最后像献宝似的递给了楚子航。
“我就不用了，给路明绯喝吧。”楚子航顺手将纸杯给了路明绯。
看着夏弥对自己虎视眈眈的目光，再看看楚子航那冷淡但似乎夹杂着期许的目光，路明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觉得自己仿佛成为他们当中play的一环。
“师姐不喝那我就喝了。”看见路明绯为难地样子，夏弥没好气地一把夺过纸杯，“虽然是偷来的，但是也不能浪费嘛！”
没过一会儿，夏弥又开始各种作妖，娇滴滴地开始说可惜啊六旗游乐场前两天过山车出事故了，所以暂时不对外开放，如果想要去游乐园的话路师姐就要失望了。
“过山车能出事故，那这个游乐场不太安全吧？不会年久失修了吧？要是这样，不去也好，毕竟如果过山车出了问题，就说明有潜在问题的绝对不止过山车。”路明绯对此倒是处之淡然，虽然总觉得这小师妹似乎话里有话。
她看着夏弥给自己展示的事故现场，看着那断裂了半截的过山车，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总觉得自己好像有过类似经历，可是实在想不起来了——自从来到芝加哥，这个世界的漏洞开始越来越明显，哪里都不对劲，反而让人更加找不到核心。
然后她又开始说上次自己和楚师兄一起去游乐园玩过山车，玩激流勇进，还一起去童话城堡的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听，然后还故意靠近楚子航，把路明绯挤开，像是宣誓主权。
“呵呵，我还和楚师兄一起去坐过摩天轮呢！”
在路明绯受不了之前，楚子航先把她推了出去：“好了，夏弥，我有必要提醒你，上次我们去游乐园，是整个课题组一起去的，有苏茜，兰斯洛特，叶胜和亚纪，还有隔壁课题组的芬格尔。”
这些名字路明绯感觉很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而且别忘了，我们当时坐摩天轮，不是为了给叶胜当僚机，让他鼓起勇气，在摩天轮达到最高点的时候向亚纪表白吗？当时我们的车厢里还挤着芬格尔那个狗仔，撅着屁股用望远镜观察情况。”
言下之意，别说得咱俩像是情侣一样好不好？
“师兄，你是不是觉得我烦了？我这不是听说师姐要来，看在同校同学的份儿上，一起陪你来接人吗？怎么师姐来了，你就觉得我多余了？”夏弥委委屈屈地问，一副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模样让路明绯感觉自己的拳头硬了。
绿茶，果然是绿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