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渊深处,黑暗如潮,虚无如海。
灰色誓愿在混沌之中燃烧,每一缕皆是曾经的烈魂未竟之愿,汇聚成浩荡的风暴,直扑萧砚。
古魂卷轴张开到极致,残缺的书页如千军万马齐声嘶吼。
“你凭何书写?凭何承载?我们愿火未竟,你怎敢代笔!”
声声轰鸣,仿佛来自无数冤魂的咆哮。
萧砚站在虚无中央,血与魂交融,整个人已与书笔合一。
他眼中没有退意,唯有烈焰般的光。
“我非代笔,我非篡史。”
“我,是让你们未竟的愿火,有一条归途。”
古魂影子骤然膨胀,灰焰翻滚成一尊高耸的魂像,背后残页化为羽翼,震裂虚空。
“虚伪!塔主皆虚伪!你们高坐塔巅,吞噬吾辈血与志,却妄言承载!今日——我等灰魂要以你之血,来祭这被弃之史!”
卷轴轰然下击,化作亿万灰刃,如同无数未竟之志,欲将萧砚撕裂。
萧砚猛然高举燃烧的笔锋,魂书长河随之卷起,亿万书页在断渊中翻飞,宛如一道道白焰长虹,迎向灰刃。
刹那间,灰白交织,虚无震碎,仿佛整个断渊都在倾塌。
每一击,都是一段塔史的对决。
每一次撕裂,都是一页书魂与一缕灰愿的对撞。
古魂冷笑:“你不过一人,怎敌千载灰愿!”
萧砚眼中烈焰更盛:“我身后有万魂,他们的光,未曾熄灭!”
与此同时,古城残垣之上,所有幸存者皆跪下,将自身残余魂火注入地脉。
那火光汇聚成潮,透过断渊的裂隙,注入萧砚的书锋。
“塔主!承我魂火!”
“书主!执笔!”
一道道声音汇成海潮,外城的魂火如萤,连成银河般的辉煌。
萧砚的笔锋骤然炽烈千倍,化作一轮燃烧的烈日,直撕古魂的灰影。
灰魂哀嚎,卷轴剧烈颤抖。
“我们不甘!”
“我们不灭!”
无数残影扑上来,想要以最后的执念淹没萧砚。
他痛苦至极,血肉几乎燃尽,却仍一步未退。
声音震彻断渊:“未竟之愿,不该是灰烬!你们不是被弃的魂,你们是塔史的根,是未完的篇!”
笔锋横扫,残页燃烧,灰影逐渐被点亮。
那些怒吼的声音,逐渐化作低泣。
“……未完的篇……”
“……我们,还能……留下……”
虚无深处,燃起一道全新的光。
不是灰,不是白,而是黑金色的火焰。
那火焰凝聚成一页书,页面空白,却燃烧着无数未竟之志。
古魂影子僵立,眼中闪烁挣扎。
“这……是何物?”
萧砚低声道:“新页。”
“未竟之愿,不是灰烬,而是未来的火。你们的痛与恨,不该消散,而该成为新史的一部分。”
笔锋落下,那新页轰然展开,古魂的卷轴被吸入其中,灰焰不再怒吼,而是逐渐融化,化为新书的一角。
千万灰魂残影在新页上浮现,他们的面庞不再狰狞,而是逐渐安宁。
“终于……有人愿为我们落笔……”
“终于……不是被弃的灰烬……”
声音渐渐消散,化作点点星火,注入新页之中。
萧砚身体剧烈颤抖,鲜血自七窍喷涌,却依旧死死执笔。
“这不是我的书。”
“这是你们的书。”
新页轰然闭合,断渊深处燃起前所未有的光焰。
外城众人抬头,惊骇地看见断渊之中冲出一道黑金色的光柱,直贯九天。
黑焰消散,灰潮退去,魂塔不再崩溃,而是重新稳固。
副律笑着吐出最后一口血,跪地长啸:“塔主已立新史!灰魂得归!城……可存!”
全城哀嚎化作狂呼,泪水与笑声交织。
“塔主!”
“新史!”
“新页!”
断渊深处,新页依旧在燃烧,却并未完全闭合。
萧砚虚弱至极,眼神中却透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塔史……终于不是塔之史,而是魂之史。”
然而在新页的背面,隐约有一抹漆黑的阴影浮动。
那阴影未曾散去,仿佛在低声冷笑:
“未竟之愿……岂止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