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海退去时,御道之上已经是一片焦黑。
金纹褪色,刀痕深到几乎切断了整条御道的骨架,阵基的光芒忽明忽暗,就像将熄的灯火。
江阮的耳中嗡鸣未散,脚下的焰纹在微颤,仿佛随时都会塌陷。
萧砚仍站在御道中央,双手握刀,背影挺直,却像凝固成了一尊雕像。金色魂息从他背脊缓缓逸出,带着血腥与焦糊味。
“它……没退。”江阮的声音低得像在喃喃,可话音未落,天空突然传来一声比雷霆还沉重的闷响。
黑焰在焰宫的上空卷成第二重漩涡,比先前更快、更沉、更密。
漩涡深处,根魂的身影像是从另一片死域中爬出,形态已经完全扭曲,化作一条拖着无数魂影的长焰巨蟒,躯体覆盖了半个宫域的天幕。
它的双眸像是被两轮黑日点亮,锁定御道阵基的同时,整个魂潮的气息也随之暴涨,压得空气变得沉凝如铅。
江阮猛地抬头,瞳孔骤缩——它的攻势,比刚才强了一倍不止!
“所有人——退到内阵!”萧砚的声音在轰鸣中穿透每一个人的耳膜。
可这一次,根魂没有给他们撤退的时间。
它猛地挥动焰蟒般的长躯,魂潮化作一堵铺天盖地的黑色巨浪,从四面八方向焰宫涌来。
御道两侧的防御阵柱在第一波冲击下直接崩解,碎裂的阵符化作无数金屑,被吞进黑焰之中瞬间熄灭。
外城残余的宫卫根本没来得及逃,就被黑焰巨浪卷起,魂体瞬间崩散成灰烬,连惨叫都被吞没。
轰——!
御道尽头的焰宫大门被黑焰巨浪砸得半塌,厚重的宫墙在焰浪冲击下裂出数十道纵横交错的缝隙,像随时会倾倒的废墟。
萧砚看准时机,猛地将刀锋插入御道裂缝之中,魂核印的金光再度亮起,但这一次,金光中带上了极冷的青色——那是他自身魂息被彻底压榨到极限的信号。
“阮——压住阵基!”
江阮当即跃到御道核心,十指扣入焰纹,强行把魂息灌进阵脉,额头渗出的冷汗沿着鬓角滑下,滴落到焦黑的御道上,瞬间蒸发成白雾。
黑焰的巨浪迎面扑下,与萧砚刀锋激起的青金光芒正面碰撞。
那一刻,焰宫中所有人都感到脚下的大地在抽搐,魂潮与阵基的力量彼此对撞,发出一种仿佛能震碎人魂骨的低鸣。
然而,就在金光将第一道巨浪劈开时,第二道、第三道焰浪几乎无缝接踵而至。
它们不再只是从正面冲击,而是从焰宫的四周、甚至宫殿的高空倾泻而下,像是要把整座宫域连根掀走。
“它在撕阵心!”江阮猛然意识到不对。
阵心一旦被撕开,整个焰宫不仅会失去防御,连宫域下方的魂狱封锁都会被解除,到时候,外面的魂潮与魂狱深渊会一齐涌进来。
轰隆——!
阵基之下,传出沉闷的断裂声。御道正中的焰纹猛地暗了一瞬,像是被什么在底部猛力一扯。
萧砚脸色骤变,脚下金光瞬间翻涌成浪,他一刀劈下,将逼近的第三道焰浪硬生生劈碎,可手中的魂核印也因此出现一道细不可察的裂纹。
江阮盯着那裂纹,心口一紧。那裂纹如果继续扩大——魂核印会毁,而萧砚会连同它一起被吞没在魂潮里。
可他们都清楚,现在退一步,整座焰宫就会没了。
萧砚缓缓吐出一口带血的气息,低声道:“那就……拼到阵心碎的前一息。”
他的刀再一次抬起,金青之光冲天而起,直劈向正压下来的第四波魂潮。
焰宫的天幕,瞬间被劈开了一道足以看见赤月碎片的光痕——大战,彻底进入了无法回头的临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