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哐当”一声锁死，千敬安像只被困的野兽，在屋内疯狂捶打门板，叫骂声透过厚重的木门依然清晰刺耳：
“放我出去！爹！你偏心！”
“千寂雪那个贱人有什么好的！”
“她以后嫁出去就是外人了！那些东西本来就该是我的！”
“我才是你的儿子！千家的长子！未来的当家人！”
杨姨娘站在门外，听着儿子不知轻重的混账话，又急又气，更多的是心底漫上来的一阵阵冰凉的心慌。
她刚才在正厅，清晰无比地捕捉到了千寂雪那个眼神——冰冷、讥诮，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甚至不屑于与他们计较的高高在上。
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令人胆寒的危险。
她隔着门板，压低声音，带着哭腔劝道：“安哥儿！我的小祖宗！你少说两句吧！”
“你爹现在正在气头上，圣旨刚下，千寂雪身份今非昔比！”
“你再闹，万一真把你送到祠堂动家法可如何是好！”
“你姐姐现在还躺在床上没醒呢！你再有个好歹，你让娘怎么活啊！”
“怕什么！”千敬安在里面不以为然，甚至带着一种有恃无恐的嚣张，“爹就我一个儿子！千家的独苗！他还能真打死我不成？”
“不过就是做做样子给那个贱人看罢了！”
杨姨娘气得直跺脚，这个儿子真是被她宠得不知天高地厚，半点不会审时度势：“你真是……你爹就算再想护着你，也不会不顾及千寂雪现在的身份！”
“她是未来的镇平王世子妃！背后是镇平王府，是陛下的赐婚！”
“你爹在朝为官，能不考虑这些？”
“哼！”千敬安不服，“她千寂雪有什么可得意的！”
“不就是有安王和那个许言之护着吗？”
“在两个男人之间搅和的浪荡货罢了！也敢欺负我姐姐！”
“我的祖宗！你可闭嘴吧！”杨姨娘吓得声音都变了调，“这种话也是能乱说的？！”
“她做得，我说不得？”千敬安越发口无遮拦，“这满京都谁不知道她千寂雪，从小就跟在安王屁股后面，又死皮赖脸地贴着许言之！”
“也就他们两个眼盲心瞎，还维护这样的破……”
“安哥！”杨姨娘厉声打断，是真急了，“那许世子和安王是你能议论的吗？”
“这话要是让哪个多嘴的下人听去，传到你爹耳朵里，他是真会打死你的！”
门内传来千敬安不甘的冷哼，以及踹门的声音。
杨姨娘心力交瘁，揉了揉发痛的额角，放缓语气：“你乖乖的，先别闹腾。”
“我去看看你姐姐，她这次受了苦头。”
“回头娘再来看你，给你带好吃的。”她试图用哄骗安抚儿子。
听着杨姨娘离开的脚步声，千敬安更加烦躁，无处发泄的怒火让他将房间里的瓷器摆件砸了个稀巴烂。
千寂云的闺房
杨姨娘刚踏进女儿的房间，守在外间的丫鬟就悄声禀报：“姨娘，二小姐醒了，只是疼得厉害，一直在哭。”
内室里，千寂云趴在床上，脸色惨白，冷汗浸湿了额发，臀部传来的剧痛让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流。
“娘……娘！我好疼啊！疼死我了……”她看见杨姨娘，哭得更加委屈。
杨姨娘心疼得跟什么似的，连忙上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乖云儿，你忍忍，娘给你再上些止疼散。”
她小心翼翼地揭开薄被，看到女儿伤痕累累的臀部，眼眶也红了，一边上药一边低声咒骂，“那老不死的下手也太狠了……”
“娘！都怪千寂雪那个贱人！”千寂云咬牙切齿，将所有的怨恨都转移到了嫡姐身上，“要不是她小题大做，爹爹怎么会打我！”
杨姨娘吓得赶忙去捂她的嘴，警惕地看了一眼门口守着的丫鬟，压低声音厉声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可别再乱说话了！刚醒了就忘了疼是不是？”
“这话要是再让别人听见传出去，你还想不想活了！”
她看着女儿惊愕又不服的眼神，沉重地叹了口气，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和认命：“你刚醒还不知道……方才，宫里来圣旨了。”
千寂云眼睛猛地睁大。
杨姨娘缓缓道：“……千寂雪，被指婚给镇平王世子许言之。”
“这已经是板上钉钉，再也改变不了的事了。”
“什么？！”千寂云猛地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疼得眼前发黑，但她心中的嫉恨远比身体的疼痛更剧烈，“凭什么！娘！凭什么！”
“她要是真嫁给了许言之，成了世子妃……那、那她就永远要压我一头了！”
“我以后还怎么……怎么……”
她想起自己曾经那些隐秘的、关于那位俊美非凡的世子的幻想，更是妒火中烧。
杨姨娘看着女儿扭曲的面容，心中一片冰凉。
她何尝不恨？何尝不嫉妒？
她苦心经营这么多年，费尽心思笼络老爷，生下儿女，不就是想有朝一日能压过那个死去的正室和她的女儿吗？
可现实却给了她狠狠一击。
她疲惫地站起身，背对着女儿，声音空洞：“别说她做世子妃……以她是相府嫡女，又有个手握实权的晋安侯舅舅的身份……就是王妃，甚至于……皇后，她也未必做不得。”
“这就是命，云儿，认命吧。”
“我不服！”千寂云嘶声道，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娘！我不服！她千寂雪凭什么就能得到最好的！我不比她差！我……”
“你别再闹了！”杨姨娘猛地转身，第一次对女儿露出如此严厉又疲惫的神色，“消停些吧！为了你，你弟弟刚刚在前厅顶撞你父亲和千寂雪，已经被关了禁闭！”
“你再这么不知轻重地闹下去，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你爹他……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她看着女儿惨白脸上交错的不甘与恐惧，终是狠下心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想想这个家，现在到底是谁说了算！”
“想想你以后，还想不想有好日子过！”
说完，杨姨娘看着女儿依旧愤愤不平的脸，知道她没听进去，疲惫和无力感瞬间淹没了她。
她不再多言，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女儿的房间。
屋内，只剩下千寂云一个人。
她死死地抓着身下的锦被，指尖几乎要嵌进布料里，眼中燃烧着熊熊的妒火和怨毒。
“千寂雪……千寂雪！”她一遍遍咀嚼着这个名字，仿佛要将其咬碎，“凭什么……凭什么所有的好事都是你的！”
“嫡女的身份，舅舅的宠爱，现在连婚事都……”
一个阴暗的、充满恶意的念头，如同毒蛇，悄然钻入她的心底。
她得不到的，千寂雪也别想顺顺利利地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