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昭瑶见易安神色复杂,忙攥紧他的手稳住他,随即转向安帝躬身行礼,
语气恭谨又带着护意:“臣女多谢陛下看重易安,也信易安定不会辜负陛下期望。
只是……”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易安瘦弱的脸颊上,软了声线,
“易安本就体弱,若每日需上朝参政,臣女实在怕他身子吃不消。
恳请陛下体恤,能否减免些他早朝参政的频次,容他缓缓调理?”
安帝听了司徒昭瑶的话,忍不住轻笑:“昭瑶丫头,你倒真是把这小夫郎护得紧。”
他话锋一转,语气松快,“早朝之事不难——他愿来便来,不愿来,朕绝不强求。
只是若遇突发要务,他必须入朝,这一条不能改。如此,你可满意?”
司徒昭瑶忙躬身谢恩:“臣女谢陛下体恤!”说着悄悄扯了扯易安的衣角。
易安无奈勾了勾唇,跟着躬身:“臣多谢陛下。”
安帝瞧着他那副“迫不得已”的模样,又笑了:“行了,
别摆这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倒显得朕在逼你似的。”
他又对司徒昭瑶道,“昭瑶丫头,还不快扶你夫郎入座?
再站下去,他要是咳起来、或许又有什么不适,回头你们又要怪朕对他太苛刻了。”
司徒昭瑶笑着应下:“臣女遵旨,谢陛下。”
易安也无奈叹气行礼:“臣多谢陛下关怀。”
司徒昭瑶二人刚落座,殿中忽有一人出列——
御史正司上官鹤,快步跪至殿中央,重重叩首:“启禀陛下,臣向陛下请罪!”
安帝看着跪在下首的上官鹤,眉峰微蹙,神色添了几分不悦:“哦?上官爱卿何罪之有?”
上官鹤伏在地上,语气恭敬却坚定:“启禀陛下,上官家先前与司徒家有缔结秦晋之好之约。
然,如今镇国将军父子生死未卜,臣不忍女儿困于未定婚约、耽误终身。
故臣恳请陛下下旨:若半年之后,将军父子仍无音讯,
便准上官家与司徒家解除婚约。还望陛下恩准,还小女自由之身!”
安帝看着上官鹤,神色幽暗未明,转而抬眼望向一旁的上官飞鸢,沉声道:“上官飞鸢,你父亲所求,可是你所愿?”
上官飞鸢应声起身,快步走到殿中跪定,脊背挺得笔直,语气恭敬却藏着几分执拗:“启禀陛下,臣女不愿听从父亲安排……
臣女愿等待年华双十,若臣女的未婚夫还未曾归来,臣女愿解除婚约……
而后,至于婚嫁之事,往后余生,若真得遇一可托付真心之人,臣女愿许以终身;
若此生遇不到,便是孑然一身、孤寡一生,臣女也不愿以‘门当户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之规将就错付,
将自己关在后院一方天地里,与其他女子争风吃醋、勾心斗角。
这即不是臣女所愿、所求之念……还望陛下恩准……”
上官鹤听到上官飞鸢如此说,气得脸色涨红,厉声呵斥:“逆女!休得疯言疯语!
自古女子皆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不嫁人、抗婚约的道理!”
他话音刚落,长公主的声音便带着冷意传来:“上官大人这话,未免太固步自封。
何为‘自古’?以前没有的事,不代表现在不能有;
现在有的选择,更不该被旧俗捆住。”
她话锋陡然一转,目光锐利地扫向上官鹤:“听闻上官大人极宠妾室,不知是否属实?”
上官鹤心头一慌,身子竟有些哆嗦,忙弯腰磕头:“公主殿下,臣、臣绝无此事!您……您这是污蔑啊!”
“污蔑?”长公主挑眉,语气更冷,“那本宫倒要问问,难道本宫听的传言都错了?
本宫听说,大人的妾室备受宠爱,连带着庶出子女都爬到了嫡出的上官小姐、上官公子头上,
在府中为非作歹、无法无天——
上官大人……你既张口闭口‘自古规矩’……”
长公主前倾身子,眼神锐利如刀:“今日你倒给本宫说个是非对错,让本宫听听,
你这挂在嘴边的‘有别’,到底是挂在嘴上,还是落在实处?”
上官鹤满面忐忑地躬身对安帝奏道:“陛下,公主殿下所言之事,微臣实在不曾做过。
微臣也不知,何时曾得罪公主,竟让公主如此污蔑微臣!还请陛下为微臣明察做主!”
他话音未落,长公主便挑眉冷声道:“哦?上官大人这是说本宫在污蔑你?
既如此,不如让父皇派人去上官府细细查问一番,如何?
也好让父皇辨明,究竟是本宫污蔑你,还是你在欺君罔上!”
长公主的话尚未说完,一旁的上官瑾忙快步上前,对着安帝与长公主跪拜行礼,
急声奏道:“请陛下息怒,请公主殿下息怒!
家父并非有意违逆婚约之事,实在是太过忧心小妹的终身大事,
言语间或许偶有失当,还请陛下与公主殿下宽恕家父无心之失!”
稍顿,他又续道:“家父此前恳求陛下,允准半年后解除小妹与司徒家的婚约,绝非是轻视司徒家,
实在是怕小妹,困在这悬而未定的婚约里耽误一生——
此举全是为小妹的终身大事考量。还请陛下明察,公主殿下明察,体恤家父这份为人父的一片苦心!”
长公主挑眉凝声,目光直直落在上官瑾身上:“哦,上官瑾,你说你父亲此举是为上官飞鸢的婚约?
那本宫倒要问你一句——本宫方才所言,上官大人宠妾灭妻,此事是否属实?
不知上官公子可否当着父皇与众人的面,如实相告?”
上官瑾闻言,面色骤然微变。
他先是慌乱地瞥了眼神色局促的母亲,
又看向一旁垂首抿唇上官飞鸢,
最后目光落回父亲上官鹤紧绷的侧脸,
喉结动了动,终是对着长公主重重磕:“请公主殿下责罚……”
“咚”地一声重重磕在冰凉的地面上,连带着殿内空气都似沉了几分。
他未再多言,可这沉默的叩首、决绝的姿态,反倒像是在众人面前亲口坐实——
上官鹤宠妾灭妻之事,句句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