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宵右脚刚要落下，地面猛地一陷。他立刻收力后跳，腰背绷紧，赤心印记在掌心一闪，挡下从地缝里窜出的一根黑链。那链子像是活的，撞上印记后缩回地下，发出一声低嘶。
“有埋伏！”他吼了一声，声音传出去的时候已经变了调，带着急促的破音。
赵梦涵原本靠在冰刃上喘气，听到这声立刻抬头。她左手按住左臂伤口，血正顺着指缝往下滴。她没时间管这些，抬手就是一道寒气喷涌而出，在三人前方凝成一道半人高的冰墙。
月婵公主脸色发白，手指还在抖。她咬破指尖，把血抹在玉符边缘。符纸亮了一下，随即炸开三道光圈，绕着他们转了一圈，空气中浮现出几道虚影，和他们的身形一模一样。
“幻阵只能撑三十息。”她说完这句话，喉咙一甜，差点跪下去。
林宵伸手扶了她一把，目光扫向祭坛方向。九根石柱倒了三根，但剩下的六根正在发光，血色的纹路在地上爬动，像一张网越收越紧。先前被冰痕刺裂的黑色晶石还在闪，裂缝里渗出暗红的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跳动。
妖族大军没有散。
他们刚才崩解的身体重新站了起来，动作僵硬，眼睛全红。最前面一排举起长矛，矛尖泛紫，明显淬了毒。后面的人抬着鼓，一下一下敲着，节奏越来越快。
“不是傀儡。”林宵眯起眼，“是死而复生。”
话音刚落，空中传来一阵波动。周玄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你们以为毁了我就赢了？我早就不是我了，我是这场仪式的一部分。”
林宵冷笑：“你连影子都保不住，还在这装神弄鬼？”
“我不需要身体。”周玄的声音沉下来，“只要血月还在，只要你们还在战斗，我就不会消失。你们每打一次，都在喂养它。”
林宵眉头一跳。
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敌人为何不全力进攻？为何只是稳扎稳打，一波接一波地推？他们在拖时间。
远处，七道灰袍身影从虚空中走出，脚步无声。他们手里拿着弯刀，刀身发黑，走动时周围空气像是被腐蚀了一样扭曲。
“蚀灵刃。”月婵低声说，“专门破护盾和灵力循环。”
林宵没说话，把手伸进储物袋，摸出三枚符纸。这是他最后的反制手段，用一次少一次。
第一波妖兵冲到冰墙前，直接撞了上去。冰墙裂开，但他们也被冻住了腿，动作迟缓。林宵抓住机会，右手结印，赤心印记旋转一圈，打出一道灵力冲击波。
轰！
五六个妖兵被掀飞，落地时身体碎成几截。
可还没等他喘口气，那七名灰袍人已经分散开来，两个扑向赵梦涵侧翼，三个围住月婵，剩下两个直奔林宵。
他抬手甩出两张符纸，一张爆开成火网拦住一人，另一张化作土墙挡住第二人。可对方手中的蚀灵刃轻轻一划，火网熄灭，土墙崩塌。
林宵心头一紧。
他想调动分身配合，却发现神识连接变得模糊。其中一具分身站在十丈外，动作明显慢了半拍。灰袍人抓住空档，一刀砍向其丹田。
“不行！”他低喝，立刻切断连接，将三具分身召回本体。
三道光影融入体内，林宵浑身一震，嘴角又溢出血来。但他没停下，双脚蹬地，冲进战圈中央，双掌同时推出。
赤心印记在胸前亮起，三重灵力波连续爆发，形成一个短暂的真空区。所有靠近的人都被震退一步。
赵梦涵抓住时机，把冰寒真气注入地面。霜线迅速蔓延，在地上织出一片冰网。第一个踩上去的妖兵瞬间经脉冻结，动作僵住，被林宵一拳砸碎头颅。
月婵靠着石头，双手结印，风影残像再次浮现。那些虚影开始移动，引得敌人误判位置，有两人甚至互相砍了一刀。
可好景不长。
蚀灵刃再次逼近，一名灰袍人绕到赵梦涵背后，刀锋直取后心。她转身太慢，冰刃来不及回防。
林宵跃起扑过去，用肩膀硬扛下一击。蚀灵刃切入皮肉，传来一阵麻痒，像是毒液在扩散。他闷哼一声，反手一掌将其逼退。
“你别总冲在前面！”赵梦涵咬牙，扶着他退到冰墙残骸边。
“你不也一样？”他咧嘴一笑，脸上的血混着汗流下来。
月婵咳了一声，单膝跪地。她的幻阵消失了，最后一道光圈熄灭。她抬头看着林宵：“我没力气了。”
林宵点头：“我知道。”
他闭上眼，赤心印记开始运转，感知周围的灵力流向。战场上的每一次碰撞，每一道能量波动，都被他捕捉。
然后他发现了。
所有的攻击，所有的灵力消耗，最终都流向祭坛中央那块裂开的晶石。就像一条看不见的河，把战斗的能量全都送进去。
他在喂养它。
“我们不能这么打。”他睁开眼，“他们在利用我们完成仪式。”
赵梦涵盯着他：“你的意思是，停手？”
“不是停手。”林宵摇头，“是换打法。不能再耗了。”
月婵抬头：“可我们已经没多少选择了。”
林宵没回答。他看向远方夜空，脑子里闪过一个人影。白璎珞。那个自愿被封印在玄冥钟里的妖族少女。她是唯一能沟通妖祖血脉的人，也许只有她能打断这个仪式。
可她现在在哪？
他来不及想太多。妖族将领一声令下，第二波冲锋开始了。这次不只是前线推进，两侧也有包抄。灰袍人再次隐入虚空，行踪不定。
林宵抹掉脸上的血，站直身体：“还能动吗？”
赵梦涵握紧冰刃，点点头。
月婵撑着地面站起来，虽然摇晃，但没倒。
三人重新站成三角阵型，背对背。
第一波敌人冲到十步内，林宵率先出手。他不再追求杀伤，而是用灵力波制造震荡，打乱对方节奏。赵梦涵则专攻地面，霜脉陷阱不断触发，每次都能冻住两三个人。
月婵用尽最后力气，召唤出一道风墙，挡住正面冲击。
可敌人太多了。
一名灰袍人从上方跃下，蚀灵刃直劈林宵头顶。他抬臂格挡，手臂上的旧伤崩裂，血喷出来。他借势翻滚，躲过致命一击，但肩膀已经被划开一道深口。
赵梦涵冲过来补防，却被另一个妖兵拦住。她一剑削断对方手臂，可自己也因用力过猛，左肩伤口彻底撕裂，整个人踉跄了一下。
林宵看见了。
他猛地扑过去，把赵梦涵推开，自己承受了接下来的一击。蚀灵刃擦过胸口，衣服破开，皮肉翻卷。
他没倒。
反而笑了。
“你们就这么点本事？”他抹了把血，涂在赤心印记上，“再来啊！”
话音未落，他双脚蹬地，冲进敌群中央。
拳头砸在脸上，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他一肘撞碎一人喉咙，转身一脚踢飞另一个。每一击都拼尽全力，每一招都不留余地。
赵梦涵咬牙跟上，冰刃横扫，寒气席卷。
月婵靠在石柱边，最后一次结印。一道微弱的光从她指尖射出，击中远处一名灰袍人胸口。那人闷哼一声，倒地不起。
战场陷入混乱。
双方都有伤亡，谁也没占到便宜。
林宵站在一堆尸体中间，呼吸沉重。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血顺着指节滴落。
他知道这样撑不了多久。
他抬头望向夜空，嘴唇动了动。
“白璎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