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头。
这两个字轻飘飘的，没有任何重量。
可落入金顶广场数万异人的耳中，却比之前那毁天灭地般的根须、比那让老天师都下跪的威压，还要来得更加震撼！
如果说之前的一切是神明在展示力量，那么现在就是神明在宣告祂的……游戏规则。
而冯宝宝，这个从出场开始就充满谜团、被“哪都通”公司视为最高机密、被张楚岚视若性命的女人，竟然……是这场游戏的彩头？！
一瞬间，整个金顶广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紧接着便是冲天的哗然！
“彩……彩头？我没听错吧？柳真人说那个女人……是彩头？”
“赢了就能得到通天箓，还能得到她？！”
“天啊！这……这是何等的手笔！这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能和八奇技之一的通天箓并列成为彩头？！”
贪婪！
极致的贪婪！
在短暂的震惊过后，无数异人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炙热的光芒！
通天箓，那是能让一个普通门派一跃成为顶尖势力的不世绝学！
而那个女人，虽然看起来呆呆傻傻，但她刚才可是唯一一个能在在那恐怖的“道场”中闲庭信步的存在！
她本身就是一个行走的宝藏！
得到她就等于得到了她身上的秘密！
一箭双雕！
一步登天！
这一刻，什么对神明的敬畏、什么对强者的恐惧，全都被这股足以烧毁理智的贪婪给冲刷得一干二净！
无数道目光如同饿狼一般，死死盯住了场中那两个身影。
一个是代表着无上绝学的“通天箓”的归属。
另一个就是那个名叫冯宝宝的女人。
不，在他们眼中，她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她是一件货真价实的、足以让任何人疯狂的……稀世珍宝！
“疯了……全他妈疯了……”
徐三和徐四在远处的人群中脸色煞白，浑身冰凉。
他们看着周围那些异人脸上毫不掩饰的欲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完了。
从今天起冯宝宝的存在再也不可能成为秘密了。
她将被整个异人界当成最诱人的猎物！
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那位高坐于王座之上的神明一句轻描淡写的话。
人群中，诸葛青的脸色变幻不定，他看着那个依旧在道场中寸步难行的张楚岚，又看了看那个被当成“彩头”的冯宝宝，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丝庆幸。
幸好……自己之前没有和张楚岚走得太近。
这烫手的山芋已经不是山芋了。
这是一个足以把整个异人界都炸上天的……神仙雷！
谁碰谁死！
而王也，则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看着那个依旧平静如水的楚休，心中一片苦涩。
他明白了。
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一个专门为张楚岚设下的局。
这位柳真人根本就不在乎什么通天箓，也不在乎什么罗天大醮。
他只是想用这种最极端、最残酷的方式看一看。
看一看张楚岚，在面对这“一步登天”的诱惑和“守护至亲”的责任时，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这是诛心之局！
然而，所有人的反应、所有人的心思，在这一刻都变得不再重要。
因为，有个人动了。
张楚岚。
那个之前在道场之中被压得骨骼作响、满头大汗、几乎要跪倒在地的张楚岚。
在听到“她，是这次的彩头”这几个字时。
他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算计都消失了。
他的大脑在一瞬间变得前所未有的……空白。
空白过后，便是如同火山喷发一般，足以将他自己都燃烧殆尽的……怒火！
彩头？
宝儿姐……是彩头？
那个在他最落魄最无助的时候收留了他、保护了他、给了他一个“家”的宝儿姐。
那个他发誓要用一辈子去守护、去找回记忆的宝儿姐。
那个他可以为了她放下所有尊严，跪在地上学狗叫的宝儿姐！
现在，竟然有人当着天下人的面说她是……彩头？！
“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暴戾之气，从张楚岚的身体里轰然爆发！
他那张一直以来都挂着各种谄媚、猥琐、算计的脸，在这一刻所有的表情都褪得一干二净！
只剩下一片冰冷到极致的森然！
他赖以生存的“不摇碧莲”的面具，在这一刻被他自己亲手撕得粉碎！
他缓缓抬起了头。
那双眼睛不再有丝毫的躲闪与计算。
只有一片死寂的赤红！
他的视线穿过了重重的威压、穿过了空间的距离，死死地钉在了那个高高在上的青袍身影之上！
这是他第一次敢于如此直视这位神明般的存在！
不是用敬畏。
不是用恐惧。
而是用一种足以让天地都为之变色的……质问！
“呃……啊啊啊啊啊——！！！”
张楚岚的喉咙里发出了如同野兽般的嘶吼！
他体内的金光咒不再是防御！而是化作了最锋锐的刀、最狂暴的雷，疯狂冲击着那股笼罩在他身上的浩瀚生机威压！
他体内的炁体源流更是在这一刻彻底暴走！
它不再是渴望，不再是亲近！
是愤怒！是咆哮！
它感受到了来自它宿主灵魂最深处的……暴怒！
“咯吱……咯吱……”
张楚岚的身体在两股力量的疯狂对冲之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响。
他的皮肤寸寸龟裂，鲜血从每一个毛孔中渗出！
他整个人瞬间就变成了一个血人！
可他依旧在站！
顶着那如同天倾般的压力、顶着那足以让灵魂都为之粉碎的威压，一寸一寸地将自己那几乎要弯折的脊梁，重新挺直！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看傻了！
“他……他疯了吗？！”
“他想干什么？他想反抗柳真人？！”
“找死！这纯粹是找死啊！”
在所有人看来，张楚岚的行为无异于一只蝼蚁在向着太阳挥舞它那可笑的触角！
然而，楚休却只是静静地看着。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激赏。
他看着那个在血泊中依旧死死瞪着自己的青年。
他等的就是这个。
等的就是这个答案。
一个没有经过任何算计、最纯粹、最本能的答案。
终于。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那个浑身是血、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一般的张楚岚。
用尽了自己全身所有的力气，用一种沙哑到极致却又清晰到足以让整个龙虎山都为之震颤的声音。
一字一句地吼了出来。
“她……”
“不是彩头！”
“她是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