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张天成(林凡)深居简出,除了必要的吐纳调息,大部分时间都在研读那枚《玄元万象基础剑解》玉简,将自身对剑道的理解与玄元宗正统理论相互印证,收获颇丰。他本就根基深厚,悟性超凡,此刻系统梳理之下,对“气”与“剑”的把握更上层楼,许多以往只可意会的精妙之处,如今也能用清晰的理论框架阐述出来。
八十贡献点虽已用去大半,但他并不急于接取新任务。荒字区暗流涌动,乙十三区之事绝非孤例。他需要时间消化所得,进一步熟悉环境,同时等待暗处的“狩猎者”露出更多马脚。太虚望气术时刻保持着对周围的警戒,那夜之后,窥伺的阴影波动时隐时现,却始终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仿佛毒蛇在等待最佳的攻击时机。
这日清晨,例行吐纳之后,张天成决定在荒字区外围稍作走动,一来活动筋骨,二来想更直观地感受这片区域的“势”。他信步而行,避开人多之处,专拣偏僻小径。
荒字区占地极广,除了弟子聚居区和几处功能建筑,更多是荒废的矿坑、贫瘠的山岭、废弃的旧屋,以及大片无人打理的荒地。空气中始终弥漫着淡淡的衰败与陈旧气息。
行至一片被半人高荒草掩盖的山坡时,张天成忽然心有所感。太虚望气术敏锐地捕捉到,前方杂乱衰败的“气”场中,隐约透出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中正平和、历经岁月而不磨的灵韵。这灵韵与他所见的任何灵力、煞气、阴气都不同,更接近于某种……精神意念的沉淀。
他拨开荒草,循着那丝灵韵前行。走了约百步,在一处几乎被藤蔓完全覆盖的断崖下,发现了一块半掩在泥土中的残破石碑。
石碑只剩下半截,约三尺高,材质似玉非玉,似石非石,表面布满风霜侵蚀的痕迹,边缘参差不齐,显然曾遭受过巨大的破坏。但就在那残破的碑面上,依稀可见几个模糊的古老文字。
那丝中正平和的灵韵,正是从这几个残存古字中散发出来的!
张天成上前,拂去碑面上的尘土与苔藓。古字并非现今修真界通用文字,字形古朴苍劲,笔画间仿佛蕴含着某种独特的韵律与道理。他虽然不识,但当他凝神注视时,心神竟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体内那源于太初之气的一丝本源灵性微微震动,与那古字产生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共鸣。
“这是……蕴含了道韵的‘文’?”张天成心中震动。他曾在青羽宗最古老的杂记中看到过只言片语的记载,远古有“文修”一脉,不重灵力法术,专修精神意念,以文字承载大道,一字可镇山河,一文可通鬼神。只是此道艰难晦涩,传承早已断绝,偶有遗迹文字残留,也被视为难以破解的古物。
没想到,在这荒僻的荒字区,竟能遇到一块蕴含文道灵韵的残碑!
他盘膝坐在残碑前,摒除杂念,将太虚望气术的感知提升到极致,不再仅仅观察“气”,更尝试去感悟那文字中蕴含的“神”与 “意” 。同时,他调动自身那丝太初灵性,小心翼翼地靠近古字。
恍惚间,他仿佛“听”到了时光长河奔流的声音,“看”到了远古先民仰望星空、刻石记事的景象。那几个模糊的古字,在他“心眼”中渐渐清晰起来,不再仅仅是图形,而是化作了流动的光影,阐述着某种关于“秩序”、“承载”、“记录”的朴素道理。
虽然无法完全理解其具体含义,但那种以精神驾驭文字、文字承载道理、道理沟通天地的意境,却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流入他的心田。他紫府之中,神识之海微微荡漾,似乎变得更加凝实、通透,对天地间无形“道理”的感知,也变得敏锐了一丝。
这并非灵力修为的增长,而是精神境界与认知层面的触动与提升。是“文心”的初次萌动。
不知过了多久,张天成从那种玄妙的感悟状态中醒来。眼前残碑依旧,古字模糊,但那丝灵韵似乎因为他适才的共鸣而稍稍活跃了一丝。他自身感觉神清气明,思维格外清晰,连带着对《玄元万象基础剑解》中一些晦涩理论的理解,也豁然开朗了许多。
“文以载道……原来如此。”张天成若有所悟,“我的剑道,重‘意’重‘理’。以往更多是凭借本能和太虚望气术的洞察去运用。若能借鉴文道‘以形表意,以意通神’的奥妙,将我对剑理、对天地之‘气’的理解,更系统、更清晰地凝聚于剑意之中,或许我的剑,不仅能破敌,更能‘述道’,威力与境界都将不同。”
这是一种全新的思路,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更高剑道境界的侧门。
他对着残碑郑重地行了一礼。此碑对他而言,不亚于得到一门高深功法。可惜碑文残缺太甚,灵韵也流失严重,难以获得完整的传承。但这一丝“文心”的种子,已足够珍贵。
他尝试用玉简记录碑文和那丝灵韵,却发现寻常玉简根本无法承载,刚一接触,玉简便出现裂痕。他只得放弃,将残碑的位置和特征牢牢记住。
“此地偏僻,残碑灵韵微弱,若非我有太虚望气术和太初灵性,也难以发现。暂时应无人打扰。”张天成决定将此作为一处秘密的悟道之地。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太虚望气术忽然捕捉到远处有几道迅捷的身影正朝这个方向而来,气息驳杂,带着明显的恶意和……一丝熟悉的阴影气息!
是冲他来的?还是巧合?
张天成眼神一凝,身形闪动,如同融入周围环境,悄无声息地隐匿在一块巨岩之后,收敛所有气息,静静观察。
很快,四名修士出现在山坡下。为首一人是个独眼龙,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修为金丹初期,气息凶悍。另外三人则是筑基后期或圆满,眼神闪烁,一看就不是善类。他们似乎对这片区域颇为熟悉,径直朝着残碑所在的方向走来。
“疤哥,那小子这几天都窝在屋里,今天总算出来了,还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真是找死。”一个尖嘴猴腮的筑基修士谄媚道。
“哼,一个刚来的愣头青,有点本事就敢乱接任务,还坏了‘上面’的好事。‘影大人’很生气,让我们‘请’他去‘老地方’聊聊。”独眼疤哥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残忍的光,“动作麻利点,这里僻静,正好下手。”
果然是冲他来的!而且,他们口中的“影大人”和“老地方”,无疑指向了废矿坑道背后的那个阴影邪修组织!
张天成心中冷笑,看来自己之前的行动,确实触动了某些人的神经。对方按捺不住,准备直接动手了。
“咦?疤哥,你看那边!”另一个修士指着残碑方向,“那块烂石头……好像有点不一样?”
独眼疤哥随意瞥了一眼,不耐道:“一块破石碑,荒字区多得是。别管闲事,找人要紧!那小子应该就在附近,分头找!”
四人分散开来,开始搜索山坡。
张天成隐匿在暗处,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他评估着对方的实力:一个金丹初期,三个筑基后期\/圆满。正面冲突,他固然不惧,但难免闹出动静,引来更多注意,也可能打草惊蛇。
“或许……可以试试新领悟的东西?”张天成目光扫过那几人,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残碑,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
他悄然引动一丝刚刚萌芽的“文心”,尝试将自身对“隐匿”、“误导”、“混乱”的意念,结合对此处环境“衰败”、“荒芜”之“势”的感知,凝聚于无形的精神波动之中。同时,太虚望气术精准地把握着那四名修士周身气机的流转。
他并指如笔,以神识为墨,在虚空中对着那四名修士所在的区域,轻轻“写”下了一个无形的、蕴含着他意念的“虚”字(并非真实文字,而是一种精神意象)。
这一“写”之下,他紫府神识微微消耗,但效果立竿见影!
只见那四名正在搜索的修士,动作同时一滞。他们周围的荒草、岩石、光线,仿佛瞬间蒙上了一层模糊的虚影,方向感变得错乱,彼此之间的呼应也出现了迟滞。那个尖嘴猴腮的修士更是仿佛看到眼前突然多了几条岔路,疑惑地转向了错误的方向。
“怎么回事?感觉怪怪的……”独眼疤哥皱了皱眉,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和恍惚,仿佛有什么东西干扰了他的判断。
这正是张天成初步尝试将“文心”与太虚望气术结合,以精神意念微弱地干扰和引导环境气场与对手感知!虽然效果远不如真正的文修神通,只能持续极短时间,且对金丹期效果较弱,但在关键时刻,已能制造绝佳的机会!
就在四人感知受扰、阵型微乱的瞬间,张天成动了!
他如同鬼魅般从巨岩后闪出,目标直指那个落单的、转向错误方向的尖嘴修士!速度之快,犹如浮光掠影,手中混沌长剑不带丝毫风声,直刺其后心!
“小心!”独眼疤哥毕竟是金丹,最先察觉不对,暴喝出声,但已慢了半拍!
“噗!”
剑尖精准地穿透护体灵光,点破心脏。那尖嘴修士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已毙命,眼中还残留着迷茫。
“混账!”独眼疤哥又惊又怒,挥动一柄鬼头大刀,卷起腥风扑来!另外两名筑基修士也反应过来,慌忙祭出法器围攻。
张天成一击得手,毫不恋战,身形飘忽后退,同时再次引动“文心”,对着扑来的独眼疤哥,以神识“点”出一个蕴含“滞”、“重”意念的无形印记!
独眼疤哥前冲之势莫名一沉,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速度骤降!他心中骇然,这是什么诡异手段?
趁此间隙,张天成剑光分化,两道凝练剑气如同毒蛇吐信,袭向那两名筑基修士。那两人本就心惊胆战,又被张天成神出鬼没和诡异手段所慑,手忙脚乱地抵挡,顿时破绽百出。
“嗤嗤!”剑气掠过,一人手臂齐肩而断,惨叫着倒地;另一人护身法器被震飞,胸口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踉跄后退。
独眼疤哥目眦欲裂,狂吼着挣脱了那无形的滞碍,大刀化作一片血色刀幕,疯狂斩来!刀势狠辣,带着浓重的血腥煞气,显然沾染过不少人命。
张天成面色不变,身随剑走,不再使用文心干扰(消耗不小,且对金丹效果有限),而是施展出融会贯通后的基础剑招。剑光时而如清风拂柳,化解刀势;时而如雷霆乍现,直击破绽。他的剑法看起来依旧朴实,但在《万象基础剑解》的理论加持和对“气”的极致把握下,每一剑都妙到毫巅,总能攻敌必救。
独眼疤哥越打越心惊,他发现自己金丹初期的修为和狠辣的刀法,在对方那看似普通的剑招面前,竟处处受制,仿佛所有后续变化都被看穿、封死!而且对方的灵力凝练程度远超同阶,剑罡更是带着一种令他心悸的破灭感。
“此人绝非普通金丹中期!踢到铁板了!”独眼疤哥心生退意。但张天成岂会给他机会?
“太虚引!”
长剑划出玄奥轨迹,引偏大刀重击,同时剑尖借力,闪电般刺向独眼疤哥因发力而露出的肋下空门!
独眼疤哥亡魂大冒,拼命扭身,却已然不及。
“噗嗤!”
剑罡透体而入,虽未刺中要害,但凌厉的剑意和那丝太初破灭之气已侵入经脉,让他半边身子顿时麻木,灵力运转不畅。
张天成趁势上前,一掌拍在其丹田气海,封住其修为,随即长剑架在其脖子上。
“说!‘影大人’是谁?‘老地方’在哪?你们这个组织,在荒字区还有多少人?目的是什么?”张天成声音冰冷,剑锋贴着皮肤,寒气刺骨。
独眼疤哥面如死灰,感受着体内肆虐的剑意和脖子上致命的威胁,知道反抗只有死路一条。他眼神挣扎,最终颓然道:“我……我说……‘影大人’是组织在荒字区的头目之一,神出鬼没,我们只听过声音,没见过真容……‘老地方’是矿坑深处的‘血炼洞’……组织具体人数不详,互相单线联系……目的……是抓捕有潜力的弟子,用秘法抽取精血神魂,供养‘影魔’,炼制‘影傀’……”
果然如此!张天成印证了猜想。这组织比想象的更隐秘邪恶。
他又逼问了一些联络方式和可能据点,独眼疤哥知道的有限,但提供了一个重要信息:三日后,在荒字区西北的“废弃炼器坊”,有一次小规模的“交货”和任务分配。
问完话,张天成毫不犹豫,一剑结果了独眼疤哥。对这等邪修爪牙,无需留情。他将几具尸体上的储物袋和可能暴露身份的东西取下,用真火焚毁了尸体,清理了现场痕迹。
做完这一切,他望向残碑方向,心中对这次机缘更加感激。若非文心初种带来的精神提升和那出其不意的干扰,他虽也能胜,但绝不会如此干净利落,可能已惊动更多人。
“废弃炼器坊……三日后……”张天成眼神锐利,“看来,得去会一会这个‘交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