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没家产……收押亲族……”姚文彦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脸上再无半分之前的倨傲,“我们姚家……完了……”
就在此时,一名皇城司的千户手持文书,冷冰冰地宣判:“奉旨,姚氏满门,即刻押赴天牢候审!所有家产,悉数充公!带走!”
兵丁们一拥而上,粗暴地将姚家众人套上枷锁镣铐,如同驱赶牲畜般向外押去。
“冤枉啊!我父亲是忠臣!”
“陛下!您不能这样!”
“孩子,我的孩子……”
……
哀嚎声、哭喊声、咒骂声(低不可闻)在姚府上空回荡,昔日繁华煊赫的尚书府,顷刻间家破人亡,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与绝望之中。
姚家族人和下人期盼的如崔家、李家一样尊崇(姚永康升任首辅大相公),终究成了镜中花、水中月。
类似的场景,也在周家、赵家等府邸上演。
只不过,赵光弼、吴希元已确认战死,其家族受到的冲击相对稍轻,但抄家、夺爵的命运依旧无法避免。
楚岳的甩锅行动,暂时用这些昔日重臣的鲜血和家族的覆灭,转移了一部分朝野的视线,稍稍平息了世人对他个人能力的直接质疑。
毕竟,死人是无法辩驳的,而活着的官员,在血腥的清洗和强大的武力面前,也只能选择沉默和顺从。
京城的局势,在一种诡异的、表面服从、内里怨愤与恐慌交织的状态下,暂时稳定了下来。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平静。
边州那边,携大胜之威的白家和王至诚,绝不会就此止步。
而朝廷内部被强行压下的怨恨与裂痕,也如同地底奔涌的岩浆,随时都有可能在某个临界点,轰然爆发。
楚岳甩锅的圣旨如同冰水泼入油锅,在永宁伯府内也引发了新一轮的震荡。
当“姚永康私通逆贼”、“姚氏满门收押”的消息传开时,府内众人看向刚刚“和离”返回永宁伯府的李盼夏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而疏离起来。
之前还与她同仇敌忾、抱怨崔雨清的姨娘和庶出兄弟姐妹们,此刻仿佛集体失忆,纷纷避之唯恐不及。
还要多亏现在中央朝廷形势不好,楚岳甩锅的行为也激起了一些人的不满。
不然李盼夏还未必能与姚家嫡次子姚文辉顺利“和离”。
底下的人虽然不能明面上反抗楚岳的命令,但总会在一些细节中展现出他们的“情绪”和“反抗”。
当然,这也是他们在为自己准备后路。
“哎呀,说起来,雨清嫂子离开京城已经一年有余了!她在时,待人最是和气不过了!不知道,她现在在清河过得怎么样了?”一位庶出的妹妹状似无意地提起,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不远处的李盼夏听得清清楚楚。
“是啊,长嫂如母,她虽回了清河府,心里定然还是记挂着我们李家的。”另一人立刻附和,仿佛之前那些抱怨从未出口。
李盼夏孤零零地站在角落,脸色煞白,紧咬着下唇。
她感受到了周遭无形的排斥和冷落,曾经因为姚家权势而围绕在她身边的奉承与热络,顷刻间烟消云散。
她明白,在族人眼中,她这个嫁入“罪臣”姚家的女儿,已从助力变成了累赘,甚至是……灾星。
永宁伯李民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五味杂陈。
他看着孤立无援的女儿,终究还是狠不下心完全割舍。
不然,他也不会豁出面子、付出人情“帮”女儿“和离”,甚至让女儿重回“被封禁”的永安伯府了!
毕竟,当初女儿李盼夏嫁入姚家,是他的命令,也是为了整个永宁伯府。
这一点,无可辩驳!
他缓步走到李盼夏身边,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盼夏,事已至此,多想无益。你先回房休息吧!姚家之事……为父会尽量周旋,看能否保全永辉。”
这是他作为父亲,在家族利益和冰冷现实面前,所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维护了。
李盼夏眼圈一红,哽咽着唤了一声“父亲”,却再也说不出别的话,在侍女搀扶下匆匆离去,背影显得格外凄凉。
她一走,厅内的气氛似乎松弛了些许。
众人的目光随即聚焦到了永宁伯嫡次子李永志身上。
“二弟,”永宁伯长子李永强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如今局势已经逐渐明朗,陛下……前景难料。我们李家与崔家,尤其是与雨清的关系,至关重要!当初雨清离京,我们……我们多有怠慢,甚至差点断了往来。如今看来,实是短视之举!”
一位族老也捻须道:“永志啊,雨清是你的正妻,明媒正娶!你们之间还有孩子,这份情谊是断不了的。如今需得你放下身段,多写信去清河府,关怀备至,重温旧情。务必让她明白,永宁伯府始终是她的家,我们……我们都盼着她好。”
“对对对!”立刻有人附和,“要让她知道,李家上下都念着她的好!过去些许不快,皆因局势所迫,绝非本意!”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仿佛当初对崔雨清的冷淡、不满乃至差点撕破脸皮的不是他们一般。
此刻,修复与崔雨清的关系,重新搭上崔家乃至王至诚这条线,成了他们眼中保全家族、甚至谋求未来的唯一希望。
而李永志,作为崔雨清名正言顺的丈夫,自然成了完成这个“重任”的不二人选。
李永志感受着族人投来的殷切甚至带着一丝讨好的目光,心中滋味难明。
他既有一种被重视的微妙满足,又对这份突如其来的“重任”感到压力重重。
想起当初自己对妻子归家不闻不问,甚至默许了家人的冷待,如今却要腆着脸去求复合,脸上不免有些火辣辣的。
但他更清楚,在家族存续面前,个人的那点面子,根本无足轻重。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父亲,大哥,诸位叔伯兄弟放心,我……我知道该怎么做。”
只是试图准备退路的他们似乎忘记了,现在的京城仍旧处于楚岳的控制之下。
如今,他们这样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