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崔修远:“修远,你与他接触最多,依你看,此子心性如何?”
虽然崔琰和王至诚交过手,感悟过王至诚的道,但他还是想再听听儿子的意见。
毕竟兼听则明!
还有就是,这也是崔琰在指点儿子崔修远多思考,同时考教他的见识。
崔修远仔细回想与王至诚有限的几次接触,以及京城突围时的观察,斟酌道:“回父亲,王至诚此子……心思深沉,行事看似温和,实则极有主见,且骨子里有一股傲气。但…应该与我们是一路人,最起码立场应该一致!”
崔琰微微颔首,不置可否,又看向白兴邦:“白将军,你以为呢?”
崔琰试图从不同的视角了解更多王至诚的情报,从而勾勒出一个尽可能完善的王至诚“图谱”。
白兴邦抱拳,语气肯定:“末将以为,王先生是真心相助娘娘和太子。突围之时,他舍生忘死,若非他全力抵挡八贤王的神魂压制和天运先生的偷袭,我等绝无可能脱身。”
崔琰听完,再次沉默。
良久,他缓缓拆开皇后密信,仔细阅读。
信中是白清霜熟悉的笔迹,言辞恳切,陈述利害,并再次提到了当年君臣相得之情,以及许下的承诺。
看完信,崔琰将信纸放在烛火上,看着它缓缓燃成灰烬。
“八贤王楚岳……”崔琰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他本来以为他和皇帝的关系变淡是因为他坐在首辅之位上太久,没想到却是…
不得不说,八贤王的手段很高明,居然让他都没有发现丝毫破绽。
实际上,那是因为崔琰是八贤王的重点防范对象,且八贤王暗崔琰明。
“弑君篡位,控制国母,谋害储君……真是好手段,好胆魄!”崔琰站起身,在密室内踱了几步,他身上那股致仕后收敛起来的威势渐渐散发开来,伴随着神魂大修的威压,让崔修远和白兴邦都感到一阵阵心悸。
“父亲\/崔相越发可怕了!难道真如王至诚所言,父亲\/崔相已经成就了神魂大修境界?”崔修远和白兴邦近乎同时在心中暗思。
当时在京城外交流情报时,他们虽然对王至诚表示崔琰已经成就神魂大修境界这一说法没有当面提出质疑,但他们心中是有质疑的。
作为大楚皇朝的高层,他们都知道当世的神魂大修多么稀少,成就神魂大修又有多么艰难!
尤其是崔修远,他都没有得到相关消息,王至诚又如何得知?
只是考虑到,那时大家都需要信心!
所以才住嘴不言。
但没想到,今天…
“于公,臣弑君,叔祖谋侄孙,此乃人伦惨变,国之大不幸!我崔琰深受先帝与陛下知遇之恩,岂能坐视国贼篡逆,江山倾覆?”
“于私,白皇后与太子乃正统,与我崔家更有渊源。八贤王与李初昭掌控朝堂,若让他们彻底站稳脚跟,我崔家迟早成为其眼中钉,肉中刺,必除之而后快。”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我崔琰都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他的话语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崔修远和白兴邦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父亲(相爷)英明!”
崔琰摆摆手,目光深邃:“不过,此事急不得。八贤王经营日久,又掌控京城和中枢名分,李初昭老谋深算,天运子、姚永康、周书易等亦非易与之辈。我们需从长计议。”
他看向白兴邦:“白将军,你持我手书,立刻秘密前往边州,面见皇后太子,告知他们,我崔琰,以及崔家,决意站在他们一边。让他们在边州稳住阵脚,整合白家旧部,等待时机。江海省这边,我会尽快联络旧部门生,筹措钱粮,以为后援。”
“是!相爷!”白兴邦激动应道。
崔琰又看向崔修远:“修远,你留在清河。立刻以我的名义,秘密召集可靠的门生故旧,尤其是掌控江海省兵备、漕运、钱粮的关键人物。记住,务必隐秘,暂时不要走漏风声。”
“孩儿明白!”崔修远感到一股热血上涌,似乎又回到了跟着父亲指点江山、操控天下的那一段光辉岁月,连忙应下。
安排完这些,崔琰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仿佛看到了那遥远京城和西北边州的风云。
“王至诚……”他再次念及这个名字,“二十出头的神魂大修,文武双鼎甲……真是千年未遇的异数。你到底是绝世妖孽还是大能重生?此番天下动荡,或许正是你这等人物乘风化龙之时。只是不知道你在皇后太子身边有何谋算?对整个天下又是好是坏?”
自当日在王家大宅上空交战后,崔琰心中对王至诚的评价,就已经到了一个升无可升的最高层级。
他当时就觉得王至诚这个年轻人,一定会成为未来决定天下走向的关键人物。
与这样的人,无论是合作还是……他都需要更加审慎地对待。
但是,崔琰怎么都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王至诚取得的成就又这么耀眼!
崔琰的决断既下,崔家这部沉寂已久的机器便开始隐秘而高效地运转起来。
老幕僚王守义亲自执笔,一封封措辞谨慎却意蕴明确的密信,通过绝对可靠的渠道,送往江海省乃至邻近省份的几位封疆大吏及关键人物手中。
这些人,大部分或是崔琰的门生,或是曾受其提携的故旧,虽未必会立刻旗帜鲜明地举起反旗,但在粮草、军械、情报乃至按兵不动上提供一些便利,却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江海省,这座因崔琰归来而暗流涌动的地界,随着京城消息的传来和崔琰的决断,即将真正卷入这场席卷天下的巨大漩涡之中。
与此同时,崔琰也并未忘记江海省另一股至关重要的力量——王家。
光明商行和明月商行如今在江海省的影响力可都不低。
而且随着王至诚出手救下皇后,且跟随皇后太子去边州,王家的立场也早已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