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白和王至诚之间的矛盾虽然早已揭过,但在这些年的亲眼目睹下,李慕白算是真正明白了他与王至诚之间的差距。
尤其是在此次王至诚取得文武双鼎甲的成就之后…
李慕白已经想明白了!
王至诚是天之骄子、时代弄潮儿,而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此生能结识王至诚和王至诚同科参加乡试、会试、殿试,或许就是此生他和王至诚最大的交集。
以他的能力,强行靠上王至诚是祸非福!
因此,他已经决定向沈文渊和他背后的乡试座师付文才靠拢。
反正在官场,当科举子向主持考试的座师靠拢,早有惯例。
对付文才和沈文渊来说,李慕白和他们天生有几分关系(同科、同乡),又是新科进士,在李慕白主动靠拢的情况下,收下他并无坏处。
因此,郎有情妾有意之下,李慕白和沈文渊的关系是越发亲密了!
“文渊兄,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李慕白相较于三年前,锋芒内敛了许多,但眼光却更为老辣,“你我只看到公主府家令是管理庶务之职,却忘了宸华公主是陛下最宠爱的幼女,其府邸在京城地位超然。让至诚兄去任此职,表面上看是闲置,实则……或是陛下将他置于一个相对安全,却又便于观察的位置。”
沈文渊沉吟道:“慕白兄的意思是……陛下在保护他?还是……另有用意?”
李慕白压低了声音:“我认为兼而有之吧。至诚兄风头太盛,文武双鼎甲,千年一人,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翰林院虽是清贵之地,却也被众多眼睛盯着。若他直接卷入朝堂纷争,以他如今根基,只怕凶多吉少。公主府虽在漩涡边缘,却因涉及天家内务,等闲无人敢轻易伸手,反而成了一处暂时的避风港。”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再者,陛下特意保留了他的二等侍卫衔,还准他阅兵部邸报、上陈军务条陈,这分明是未绝其武路,也未弃其韬略。这公主府家令,倒像是一个……奇特的缓冲和过渡。文渊兄,你已入翰林,当知其中深浅。至诚兄此职,福祸难料,但短期内,或可免于成为众矢之的。”
受大楚皇朝封建思想影响甚深的李慕白,对皇帝、皇家有那么几分滤镜在。
尤其是在他如今幸运得中三甲进士的情况下…
所以李慕白总是从好的那一面去思考皇帝、皇家。
沈文渊闻言,沉默良久,最终他缓缓点头,忧色稍减,但依旧感叹:“话虽如此,但终究是委屈了至诚兄之才。而且,那‘齐太祖旧事’犹如悬顶之剑,陛下此举,恐怕不是慕白你想的那么简单、乐观……”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但意思不言而喻。
李慕白闻言一愣,苦笑一声:“天心难测。或许陛下自有其平衡之道,或许……这本身就是一种考验。至诚兄非常人,或许能在这看似困局的位置上,走出一条新路。”
沈文渊看向窗外,目光悠远,“我等作为至诚兄友人,虽有心,却无力。慕白,你我在其位,更需谨言慎行。至诚兄这条路,注定布满荆棘,我们能做的,便是在不牵连自身的前提下,尽可能给予他些许支持,静观其变吧!”
李慕白默然,他知道沈文渊说得在理。
官场沉浮,尤其是涉及到王至诚这种注定要搅动风云的人物,他们这些新晋进士,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卷入巨浪,粉身碎骨。
不过,不知道他的任命什么时候下来?
李慕白心中暗思。
王至诚已经开始搅动天下局势,沈文渊也已经进入翰林院,唯有他还只是一个新晋进士。
与外界喧嚣的议论相比,宸华公主府内,却是一派异样的宁静,甚至可以说,带着一种深宫禁苑特有的、压抑的冷清。
宸华公主府占地广阔,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无不彰显着皇家的气派与奢华。
然而,若是有感知敏锐之人置身其中,便会隐隐觉得,这富丽堂皇之下,流动着一种与公主府应有的青春鲜活格格不入的、古老而沉静的气息。
草木的生长似乎过于遵循某种自然的韵律,池水的流动也带着一丝山涧溪流的野性,连空气都仿佛比府外更清新几分,蕴含着若有若无的水汽与草木清香。
寝殿之内,熏香袅袅,却不是宫中常用的龙涎、沉香,而是一种清冽的、仿佛混合了雨后青草与雪水初融般的奇特香气。
被称为“宸华公主”的女子,正临窗而立。
她身姿窈窕,穿着宫装,容貌继承了皇室优良的血统,明艳不可方物,但那双望向窗外庭院景致的眼眸,却深邃得如同万古寒潭,没有丝毫这个年纪少女应有的天真烂漫,只有阅尽千山万水的淡漠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她,早已不是两年前那个真正的、会对着山河画卷发出惊叹、会缠着宫中嬷嬷讲述宫外趣闻的宸华公主了。
真正的宸华公主,那个名唤楚瑶、灵秀聪慧、自幼便对壮丽山河有着超乎寻常热爱的少女,已在两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恶疾”中香消玉殒。
此刻占据这具躯壳的,是神魂大修——赤水元君。
赤水元君,乃是灵气开始缓慢复苏之后,继前朝隐修庞弘之后,第二位踏足阴神七转、成就大修之位的存在。
然而,她所走的道路,与庞弘那汲汲于吞噬他人本源、掌控人间烟火的路径截然不同。
她感悟的是山川万物之道,追求的是与天地自然相融。
在成就阴神七转之后,她便毅然舍弃了原有的肉身,将自身神魂本源与整个大楚皇朝的母亲河——赤水河相融。
她的意识可以随河水奔流,感知沿岸万物生息,她的力量源于山脉的厚重与江河的绵长。
若非必要,她几乎不再以固定形态显化于世。
她与真正的宸华公主楚瑶结识,纯属意外,亦是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