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诚看着林阿荞倔强的侧脸,心里满是不解。
眠眠的话已经掏心掏肺,把前路的光明和留在这的深渊都剖开来给她看了。
她怎么就偏偏要往火坑里跳。
林眠眠最终只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既然如此,阿荞,送送我们吧”。
林猛一听这话,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跳起来。
“送什么送,把她赶紧带走,别在这碍眼,她是胡说的,那二两银子……”。
“爹!”。
阿荞猛地抬头,眼圈泛红。
“我不是胡说的,我真的不走”。
林猛气得浑身发抖,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她,可林阿荞还是没松口。
阿荞低着头,默默地走在林眠眠和周诚身后,一直送到村口。
林眠眠停下脚步,从钱袋里摸出一两银子,塞到阿荞手里。
“拿着吧,照顾好自己,先回去吧,我们走了”。
阿荞捏着银子,声音细若蚊蚋。
“嗯”。
看着阿荞的身影消失在村口,林眠眠才转身上了牛车。
林眠眠望着远处的炊烟,眼神复杂。
“只盼她日后别后悔”。
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啊。
林眠眠很不理解,林家很明显就是一个泥潭。
她当初是幸运,阴差阳错被卖到周家,不然也被毁了。
如果在当时或者现在站在林阿荞的角度。
有人想拉她一把,她一定会牢牢的抓住那人的手。
周诚侧头看了林眠眠一眼,轻声安慰。
“每个人想法不一样,咱们也不能强求”。
他心里虽也觉得阿荞糊涂,但更心疼眠眠这副为妹妹揪心的模样。
“咱们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说不定哪天她想通了,自然会来找你”。
“好,我知道”。
回到家,周老太听见声音,笑着出来。
她已经把屋收拾好了,还炖了鸡汤,阿荞来了就能直接吃饭,然后休息。
周老太出去后却没看见人。
“阿荞呢,不是说接她回来吗”。
林眠眠摇了摇头。
“娘,阿荞她不想走”。
周老太想再问什么,却看到周诚在背后摇头。
她愣了一下,叹了口气,没再多问,只是拉着林眠眠的手往屋里走。
“快进来歇歇,我给你们炖了鸡汤”。
吃饭的时候,看林眠眠情绪不高,周老太也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安慰着她。
“眠眠,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各人有各人的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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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荞攥着那一两银子,一路沉默的走回家。
刚进院门,就被王桂英劈头盖脸一顿骂。
“死丫头,杵在那干什么,还不快去喂猪,等着饿死吗?”。
“傻货一个,让你走你还不走!!”。
虽说没把她卖出去,但是两个人心里也不怎么慌。
反正怎么都是卖,以后卖也能卖出去。
阿荞把银子悄悄藏进衣裳里,低着头去了猪圈。
她一边拌着猪食,一边想着柴房里的寂迟。
这些天,她偷偷给他送药送饭,看着他的伤一天天好转,心里那点隐秘的情愫也跟着疯长。
她知道自己留在这很傻,可一想到寂迟孤身一人,她就狠不下心。
等到夜里,阿荞又如往常一样进柴房。
寂迟正靠在草堆上,见她进来,他眼中带着一丝关切。
“回来了,你姐姐……”。
今天外面的动静他都听见了。
“她走了”。
阿荞把白天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一两银子拿了出来。
“这她给我的,我给你买些伤药吧”。
寂迟没接那银子,目光落在阿荞沾着猪食碎屑的衣角上,沉默片刻,才开口说道。
“你姐姐…和你长得不太像”。
阿荞捏着银子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他,眼里带着几分不解。
“村里的人说,我姐姐长的随我过世的外婆,我随我爹”。
“她说话很不一样”。
寂迟又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欣赏。
“条理清楚,言之有物,既敢和你爹娘据理力争,又能把利弊说得明明白白,不像是常年在村里,没读过书的女子”。
阿荞低下头,声音轻了些。
“她以前也不是这样的,没嫁人时,在家里和我一样,都是被打骂着长大的,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后来她被我爹娘逼着嫁给王屠户,中途出了岔子,嫁去了周家”。
可能……周家的人对她很好吧。
“周家?就是今天和她一起来的那个男子?”。
“嗯”。
寂迟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的摸着着膝盖,忽然问道。
“你姐姐给你银子,让你照顾好自己,你当真不想去?”。
阿荞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坚定下来。
“我不去,我走了,你怎么办,你身上的伤还没好,我若走了,没人给你送药送饭,你要是被我爹娘发现了……”。
寂迟没再多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却不自觉飘向柴房那道窄窄的缝隙。
是他听见院外有争吵声时,悄悄透过缝隙往外看的地方。
阿荞的姐姐,她站在那里。
面对林猛的叫嚣,王桂英的撒泼,既没像阿荞这般怯懦低头,也没跟着撒泼争执。
只是稳稳站着,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
像芦苇,看着纤弱,实则扎得深,立得稳。
“你先把银子收着吧”。
寂迟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阿荞,语气比先前温和了些。
“我这里的伤差不多快好了,不用再费钱买新药,你留着,若是往后有急用时,也能应急”。
阿荞蹲下身帮他检查伤口。
“还是得仔细些,上次给你换的药快用完了,我明天再去山里采些草药,捣成汁敷上,好得快些”。
阿荞从怀里摸出个粗布小袋,倒出些晒干的草药碎末,小心翼翼撒在伤口周围。
“这药能消炎,上次采的快用完了,明天天不亮我就去后山采,那边的蒲公英长得壮实”。
寂迟望着她低垂的发顶,忽然开口。
“山上路险,又要赶早,你一个人去小心点”。
阿荞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头时眼里带着点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