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半个时辰,宋老婆子终于看到了塔山村的村口。
村口有几棵树,树下坐着几个纳鞋底的老太太,正叽叽喳喳地聊着天。
宋老婆子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衣服,脸上挤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朝着那几个老太太走了过去。
“几位大妹子,问个路,张素芬家怎么走啊?”。
那几个老太太抬起头,上下打量了宋老婆子一番。
一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好奇的开口问道。
“你是哪个村的,找她有啥事啊”。
“我是隔壁周家村的,跟她是老熟人了,有点私事找她”。
宋老婆子随口编了个谎话,她可不想一开始就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
她又不傻。
穿蓝布衫的老太太指了指村东头的方向。
“她家就在村东头,最靠道边的那户,门口有棵大枣树的就是”。
“谢谢大妹子啊”。
宋老婆子谢过之后,就朝着村东头走去。
这副好说话的样子跟在周家村耍无赖的时候大相径庭。
一路往村东头走,果然有棵大枣树,宋老婆子走到那棵大枣树下,往前看了看房子。
“切,也不咋地啊”。
听说她嫁到外村,还以为过得有多好呢,不也就这样嘛。
不过想归想,她一点没耽误的走到大门跟前敲了敲门。
“谁啊?”。
院里传来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
“是我,张素芬妹子在家吗”。
宋老婆子特意放软了语气,听起来格外亲热。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脸上布满皱纹,和宋老婆子年纪差不多的老太太探出头来。
她上下打量着宋老婆子,眉头紧锁,一脸茫然。
“你是?”。
张素芬没认出眼前这个看起来就不好相处的老太太是谁。
宋老婆子脸上的笑容更热情了,往前凑了凑。
“哎呀,素芬妹子,你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宋女啊,咱们以前都是周家村的,住得还挺近呢”。
张素芬想了半天,眼神依旧困惑。
“宋女?周家村的?我咋没印象了”。
“嗨,这都多少年了,你肯定记不清了,你还记得村西头的老槐树不,我家以前就在那树后头,后来你嫁来塔山村,你爹娘没了,就再也没回过周家村,这一晃都快二十年了吧”。
提到爹娘和老槐树,张素芬浑浊的眼睛里终于闪过一丝亮光。
她又仔细端详了宋老婆子半天,才恍然大悟道。
“哦!哦!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偷家里钱的宋女,我的天,真是你啊,你咋来这儿找我了”。
宋老婆子咬着后槽牙。
“这不是听说你在这儿,特意来看看你吗”。
她说着,把手里用油纸包着的两个咸鸡蛋递了过去。
“一点小东西,自己腌的,你尝尝鲜”。
张素芬连忙摆手推辞,“哎呀,你看你,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 。
这啥啊,还真是只能尝尝鲜,想多吃两个就没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侧身让宋老婆子进了院子。
两人进了屋,张素芬给宋老婆子倒了碗热水。
她看着眼前这位老熟人,心里知道她这是有啥事了。
毕竟这么多年没联系,对方突然找上门来,肯定有事。
宋老婆子接过碗,用手焐了焐,并没有喝。
她先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换上了一副委屈的模样。
“素芬妹子啊,不瞒你说,我今天来找你,确实不单单是为了看你” 。
她放下碗,搓了搓手,“我是心里实在憋屈,想来找你诉诉苦”。
张素芬想着果然如此。
“哦?你这是怎么了,在村里受谁欺负了”。
宋老婆子一听这话,眼眶立刻就红了,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妹子啊,你是不知道,我这日子过得有多难”。
“你也知道,我家那口子走得早,我一个老婆子拉扯大几个孩子,不容易啊,家里就指望几只老鸭子下蛋,换点油盐钱”。
“结果周福贵那个小兔崽子,仗着自己当了个破村长,就无法无天了”。
“他说我的鸭子跑到别人家田里吃了苗,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的鸭子给扣下了,我跟他理论,他还召集了村里的人,当着大家伙的面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宋老婆子越说越激动,眼泪鼻涕都快下来了。
“你说我冤不冤啊,我一个老婆子,哪经得起他这么折腾,现在全村人都在背后戳我的脊梁骨,我这张老脸都没地方搁了”。
张素芬皱着眉头听着,心里有些无所谓的态度。
她虽然对周福贵当年占她家宅基地的事还耿耿于怀,但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
她现在在塔山村安了家,有了自己的日子,不想再掺和周家村的是非。
更何况,她和周福贵怎么说也沾着点远房亲戚的边。
咋可能为了一个外人,又在这里闹。
她瞥了一眼宋老婆子,这宋女当年就爱搬弄是非,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如今一把年纪了还是这德行。
宋老婆子十分精明,一眼就看出了张素芬的意思。
她知道卖惨自己不够,得往张素芬的心坎上戳。
使劲的戳。
“妹子,我知道你现在日子过得安稳,不想多事”。
“可你想想,周福贵是啥人,当年能仗着家里人多,占了你家的地,现在当了村长,权力更大了,更是无法无天”。
“唉,要是你爹娘还在……”。
“算了,不说这个了,他今天能这么欺负我,明天说不定就敢忘了你这个婶子,哪天你回周家村,指不定也得受他的气”。
这话一出,张素芬的心动了一下。
她想起当年爹娘刚走,周福贵家是怎么一步步把她家那一小块宅基地蚕食掉的。
宋老婆子见有门,赶紧趁热打铁的支招。
“妹子,我也不是让你去跟他打架拼命,你是他的远房婶子,辈分比他高,你就去村里找他”。
“当着大家伙的面问问他,作为村长,是不是该一碗水端平”。
“你不用骂他,也不用打他,就站在理上说话,他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该把鸭子还给我,给我赔个不是”。
“要是他不还,那他不讲理,欺负长辈的名声,在村里也传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