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海的浪是黑色的。
远远望去,海面像铺了块巨大的黑曜石,浪尖翻涌时会泛出细碎的银光,那是海底怨气凝结的“戾晶”。船行在海上,木桨划开的不是水花,而是粘稠如墨的暗涌,每一次起落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这海水不对劲。”秦雨烟指尖沾了点海水,瞬间泛起一层白霜,“怨气太重,连火灵核都压不住。”她掌心的火灵核明明在发烫,却被海水的寒气逼得光芒黯淡了几分。
林辰将金灵核贴在船舷上,金属的冷硬撞上海水的阴寒,发出“滋滋”的声响。“难怪五灵核要合一,单靠一种力量,根本撑不过这海的侵蚀。”他低头看向舱内——五颗灵核正悬浮在木箱里,彼此环绕着旋转,金色的光晕交织成一个护罩,将船身裹在其中,才没让怨气渗进来。
风老拄着拐杖站在船头,花白的胡须被海风扯得笔直。“当年碎灵之战,十万修士的残魂都沉在了这儿。”他望着漆黑的海面,声音像被海水泡过般发沉,“他们的不甘、愤怒、执念混在一起,就成了这无妄海的‘根’。”
“那净化阵要怎么启动?”秦雨烟追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火灵核上的纹路。
“等月上中天。”风老抬头看了眼天空,月亮被乌云遮了大半,“月圆时,五灵核的力量会达到顶峰,那时将它们嵌入海底的‘镇魂石’,阵眼自会开启。”
正说着,船身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林辰稳住身形,探头往水下看——无数惨白的手爪正从海里伸出来,抓挠着船底,指甲缝里还嵌着破碎的衣甲碎片。那些是碎灵之战的亡魂所化的“怨爪”,专门撕扯活人的生机。
“别让它们靠近灵核!”风老一声低喝,拐杖顿在甲板上,杖头的宝石亮起绿光,海面瞬间掀起一道水墙,将怨爪拍回海里。但更多的怨爪涌了上来,密密麻麻爬满了船身,像给船镀了层惨白的铠甲。
秦雨烟祭出火灵核,掌心腾起一簇烈焰,往船舷上一甩,火舌顺着怨爪蔓延,发出“噼啪”的灼烧声。但怨爪太多,烧退一批又来一批,她的额角很快渗出了汗珠。
林辰见状,将金灵核与木灵核并在一起,两种光芒交织成一张巨网,罩在船的上空。金光落下,怨爪触到光网就像冰雪遇阳,瞬间消融,但光网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这样不是办法,得引开它们!”
“往东边走!”风老突然指向左前方,“那里有座‘回音岛’,岛上的‘鸣石’能引走怨魂。”
林辰立刻调整船舵,船身调转方向,朝着回音岛冲去。越靠近岛屿,海面上的怨爪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断断续续的歌声——那是亡魂在唱歌,调子悲怆又凄厉,听得人头皮发麻。
“捂住耳朵!”风老喊道,“那是‘勾魂曲’,听多了,魂魄会被勾进海里!”
秦雨烟连忙用灵力封住听觉,却看见林辰正闭着眼,手指在五灵核组成的光晕上快速点动。他在调整灵核的转速,让护罩的光芒变得忽明忽暗,像在回应岛上的歌声。“我在跟它们‘说话’。”他睁开眼,眼底泛着淡淡的金光,“这些亡魂只是想被记住,不是真要害人。”
船终于靠上了回音岛的沙滩。岛上布满了奇形怪状的石头,月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在石头上,竟映出了当年修士们的影像——有的在挥剑,有的在念咒,有的在哭嚎着喊亲人的名字。
“看,”林辰指着一块最大的鸣石,“镇魂石就在那下面。”鸣石中央有个凹槽,形状正好能放下五颗灵核。
此时,乌云散去,圆月终于露出全貌。五颗灵核突然挣脱护罩,自动飞向鸣石,精准地嵌进凹槽里。刹那间,岛上所有的鸣石都亮了起来,发出清越的声响,那声音穿透海面,无妄海的黑色浪涛竟一点点变浅,怨爪像潮水般退去,露出底下青蓝色的海水。
海面上,无数半透明的身影从水里浮起,对着岛屿深深一拜,然后渐渐消散在月光里。那是亡魂们在道谢。
秦雨烟看着恢复清澈的海面,突然觉得掌心的火灵核轻了许多。林辰走到她身边,五灵核的光晕正从鸣石上褪去,化作点点星光,落在两人的肩头。
“结束了?”她轻声问。
“才刚开始。”林辰笑了笑,指向远处的海平面——那里,一缕晨光正刺破黑暗,将海面染成了金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