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刚过,云城的空气里还带着水汽,林辰一行五人已经踏上了前往灵泉的路。阿澈坐在副驾驶,手里紧紧攥着那半块干硬的艾草饼,车窗开着条缝,风灌进来,吹得他额前的碎发乱动,像只雀跃的小鹿。
“秦爷爷说老槐树开花了,”慕容雪在后座翻着灵泉的照片,屏幕上的老槐树郁郁葱葱,雪白的槐花缀满枝头,“他还酿了槐花蜜,说要给咱们做艾草蜜饯。”
楚梦瑶的平板电脑上,正循环播放着灵泉的航拍视频,镜头扫过一片绿油油的药田时,她忽然暂停:“看,那是阿澈种的艾草,长得比旁边的都旺。”
阿澈的脸“腾”地红了,挠着后脑勺嘿嘿笑:“秦爷爷教的,说早晚浇水时得跟它们说说话,长得才精神。”
柳清颜从包里拿出银碾子,借着窗外的光细细端详,碾槽里的暗红粉末已经被她小心收好,此刻正用新碾的艾草粉调试着护脉符的配方。“苏婉奶奶当年肯定很疼你,”她忽然开口,“这碾子的刻痕都磨平了,定是天天用。”
阿澈的眼圈又红了,望着窗外掠过的田埂,声音低低的:“我以前总怨她送我走,后来才知道,她是怕黑袍人找到我……”
灵泉的村口,秦爷爷早已拄着拐杖等在老槐树下,看到他们的车,笑得皱纹都挤在了一起。“可算来了!”他拉着阿澈的手不放,又往林辰手里塞了个布包,“刚摘的槐花,清颜丫头拿去做符纸,掺点花汁,颜色亮堂。”
老槐树下果然埋着酒坛,阿澈记得准,往西三步,铁锹下去没几下就碰到了硬物。林辰小心地将酒坛挖出来,坛口的泥封上印着个“秦”字,旁边还有个小小的“苏”字,是用朱砂盖的印。
“是明远和婉妹子的字!”秦爷爷浑浊的眼睛亮了,“当年埋这坛酒时,阿澈才这么点大,”他比划着膝盖的高度,“婉妹子说,等阿澈懂事了,就开封请大家喝酒。”
酒坛打开的瞬间,一股醇厚的香气漫开来,混着槐花的甜香和艾草的清苦,像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时光的闸门。林辰仿佛看到师父和苏婉奶奶蹲在槐树下埋酒,年轻的阿澈摇摇晃晃地跑过来,手里举着片艾草叶……
“尝尝!”秦爷爷给每个人倒了杯酒,琥珀色的酒液在杯里晃荡,“这酒里泡了灵泉的艾草根,喝了安神。”
林辰抿了一口,暖意从喉咙一直淌到心里,带着淡淡的药香。他看向身边的人——柳清颜正用槐花汁调朱砂,楚梦瑶在给酒坛拍特写,慕容雪和阿澈抢着吃秦爷爷做的槐花糕,秦爷爷坐在一旁,看着他们笑,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满满的欣慰。
阿澈忽然站起身,对着老槐树深深鞠了一躬,又对着云城的方向鞠了一躬:“奶奶,师父,我回来了。”风吹过槐树叶,沙沙作响,像在回应。
傍晚的灵泉被夕阳染成金红色,药田的艾草在风中轻轻摇晃,老槐树的影子拉得很长,将他们五人的身影温柔地裹在里面。柳清颜把新画的护脉符递给阿澈,符纸上掺了槐花汁,泛着淡淡的粉:“以后不用怕了,这符能护住你。”
阿澈接过符纸,小心地贴身收好,又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他种的艾草籽:“我想……回云城的药铺帮忙,跟着你们学种药、画符,行吗?”
林辰笑着拍他的肩膀:“药圃正好缺个浇水的。”
慕容雪举着酒杯站起来:“为了阿澈回家,干杯!”
“干杯!”
酒杯碰撞的脆响混着槐花香、酒香、药香,在灵泉的暮色里久久回荡。林辰知道,有些时光走得再远,也能被这熟悉的味道拉回来;有些伤口再深,也能被身边的温暖慢慢抚平。
老槐树上的槐花还在簌簌飘落,像场温柔的雪,落在他们的肩头、酒杯里、未说完的话里。这坛埋了三十年的酒,不仅酿着艾草和时光,更酿着等待与团圆——而这,才是最动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