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闵蔺话音未落,锦被突然暴起!她赤足踏在床沿借力,雪白中衣外披的藕荷色纱衣如流云展开,指尖竟挟着三根银针朝萧承和咽喉刺去。
萧承和偏头避让的刹那,安闵蔺已旋身至他背后。谁知她手腕刚翻,就被人扣住命门——萧承和甚至未转身,只反手一抓便精准制住她攻势,淡声道:安小姐的拳,太慢了。
是吗?安闵蔺突然弃针,左手成爪直取他双目。这次萧承和终于转身,墨色衣袖翻飞间,众人只听一声裂帛响——他竟用两指夹断了她的银针,断针落地时,安闵蔺的指甲离他眼睫仅剩半寸。
冲进屋的周铎见状要拔刀,却被林清漪按住手腕:殿下在试她武功。
谢霜回刚蹿到雕花隔扇旁,突然瞪大眼睛:哎哟!安小姐这海棠春睡的招式使得妙啊!话音未落,安闵蔺一记扫堂腿已掀翻茶案,青瓷茶具朝萧承和面门砸去。萧承和衣袂未动,只抬脚轻点飞来的茶壶,那壶竟倒飞回去,堪堪擦过安闵蔺耳畔,地撞碎在拔步床柱上。
安闵蔺借机后跃,不料萧承和如影随形贴来。她慌忙格挡时,宽松的寝衣袖口滑落,露出一截小臂——月白肌肤上,赫然蜿蜒着数道暗红斑纹,像被灼伤的藤蔓。
林清漪瞳孔骤缩:那是......
安闵蔺急欲遮掩,萧承和却突然变招,一掌拍向她肩头。她踉跄后退时,谢霜回突然甩出腰间玉带钩,钩住她即将撞上的多宝阁:小心我的胭脂盒!
这一分神,萧承和指尖已点上她颈侧。安闵蔺顿觉半边身子发麻,跌坐在床沿喘息。周铎这才发现,从始至终,王爷连另一只手都负在身后。
红斑出现多久了?林清漪突然上前,医者的本能让她直接去捉安闵蔺的手腕。安闵蔺却猛地抽回手,纱衣翻卷间红斑已隐没不见。
萧承和垂眸整理袖口:安小姐若想活命,现在该求医,不是求死。
你们,究竟是谁!安闵蔺厉声质问,手指紧紧攥住滑落的衣袖,将手臂上的红斑掩住。她的呼吸略显急促,显然刚刚的打斗让她耗费了不少气力。
周铎反手将屋门关上,木门发出一声轻响,将外界的夜色彻底隔绝。屋内一片狼藉——茶案翻倒,青瓷碎片散落一地,床柱上的银熏球歪斜着,香灰洒在锦被上。月光透过窗棂,在地面投下破碎的光影。
林清漪的目光从安闵蔺的手臂上移开,鼻尖忽然轻轻动了动。她抬起头,眸中闪过一丝锐利:安小姐,这屋内的药香……是你用的?
安闵蔺抿唇不答,眼神警惕地扫过四人。
谢霜回原本靠在多宝阁旁把玩一个瓷瓶,闻言眼睛一亮:药香?他目光如电,迅速扫视屋内,忽然定在安闵蔺床头的帷帐上——那里悬挂着一个略大的锦缎香囊,绣着繁复的缠枝纹,在夜风中微微晃动。
哎哟,这香囊倒是精致。他笑嘻嘻地说着,身形却快如鬼魅,眨眼间已闪到床边,伸手一摘——
你做什么!安闵蔺脸色骤变,猛地起身想要阻拦,却被萧承和抬手拦住。她怒视谢霜回,却见他已利落地解开香囊束带,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掌心。
林姑娘,瞧瞧这个。谢霜回挑眉,将手中的药渣递到林清漪面前。
林清漪接过,指尖捻起几片干枯的药材碎片,凑近鼻端轻嗅。忽然,她瞳孔微缩:血蝎藤?她抬头看向安闵蔺,声音沉了下来,这香囊里的药渣,和我们在染坊发现的如出一辙。
谢霜回凑过来,好奇地拨弄着药渣:咦?不止这一种啊……这黑乎乎的又是什么?
林清漪仔细分辨:还有断肠草、蚀心花……她每念出一个名字,安闵蔺的脸色便苍白一分,这些药材混在一起,是剧毒。
屋内一时寂静。
萧承和的目光落在安闵蔺的手臂上,声音低沉:你身上的红斑,和王九的儿子大牛身上的如出一辙。
安闵蔺猛地抬头:你们见过大牛?
林清漪敏锐地注意到她话中的关切,缓声道:大牛的情况比你严重得多,已经昏迷不醒。而你……她看向香囊,你是靠这个抑制毒素发作的?
安闵蔺的指尖微微发抖,终于颓然坐回床沿:……是。
谢霜回吹了个口哨:所以安小姐,你是自己给自己下毒玩,还是被人坑了?
安闵蔺苦笑一声,还未回答,萧承和却忽然抬手示意众人噤声。屋外,隐约传来脚步声和丫鬟的低声交谈:奇怪,清儿姐怎么睡在这儿……
周铎立刻闪到门边,手按刀柄。萧承和看向安闵蔺,眼神锐利如刀:安小姐,现在,我们该好好谈谈了。
门外,丫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手指搭上门扉,轻轻一推——
嗯?怎么回事?丫鬟疑惑地用力推了推,木门纹丝不动,显然是被人在里面扣住了。
屋内,周铎背靠门板,一手按在刀柄上,另一只手抵住门栓,眼神冷峻地看向安闵蔺,无声警告。
安闵蔺的目光从门把手移到周铎脸上,忽然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讥诮:她唇角微扬,语气轻飘飘的,
林清漪瞳孔一缩,瞬间察觉到她的意图——她想喊人!
电光火石间,林清漪一个箭步上前,手指精准地捂住安闵蔺的嘴,另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防止她挣扎。安闵蔺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但林清漪的力道恰到好处,既不会伤到她,又让她无法挣脱。
谢霜回站在一旁,双手抱胸,歪头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哎呀呀,安小姐,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咱们好好说话不行吗?
萧承和冷冷扫了他一眼,谢霜回立刻做了个拉上嘴巴的动作,但眼里仍是看好戏的神色。
萧承和的目光重新落在安闵蔺身上,眸色如霜,声音低沉而危险:安小姐,若你执意惊动旁人,,那我不介意让整个安平城都知道——你父亲安县令,这些年送进府里的‘养女’,最后都去了哪儿。”
他的语气并不高,却字字如刀,直刺安闵蔺的软肋。
安闵蔺的呼吸一滞,眼中的讥讽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挣扎和犹豫。
门外,丫鬟的声音再次响起:奇怪,门怎么锁了?小姐?您睡了吗?
屋内,空气凝滞如冰。
林清漪仍捂着安闵蔺的嘴,但指节微微放松,给她留出回应的余地。
安闵蔺闭了闭眼,终于,低声道:……我没事,你先下去吧。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门外的丫鬟听清。
丫鬟迟疑了一下:可是清儿姐睡在廊下,奴婢怕……
她累了,让她睡。安闵蔺的语气恢复了几分平日里的冷淡,你也去休息,不必守夜。
门外沉默了一瞬,最终,丫鬟恭敬应道:是,小姐。
脚步声渐渐远去,屋内紧绷的气氛稍稍缓和。
林清漪这才松开手,后退半步,但目光仍警惕地盯着安闵蔺。
谢霜回吹了个无声的口哨,笑嘻嘻道:这才对嘛,有话好好说,何必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呢?
萧承和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只是冷冷看着安闵蔺:现在,我们可以继续谈了?
安闵蔺深吸一口气,抬眸直视他:你们到底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