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宏的钢笔尖刚落在千亿合同的签字栏,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撞开。技术部的小赵抱着笔记本电脑冲进来,膝盖撞在桌腿上,电脑滑到林正宏面前,屏幕亮着的监控画面里,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正往U盘里拷贝文件——是技术总监老张。
“林总!核心数据……被拷走了!”小赵的声音发颤,手按在胸口喘着粗气,“财务部刚发来消息,开盘半小时,股价跌了12%,鼎盛集团那边突然放出和我们一模一样的技术参数!”
林正宏的手指猛地攥紧钢笔,笔杆在掌心掐出红印。他没看小赵,目光钉在监控画面上,老张弯腰拔U盘的动作像慢镜头,刺得他眼睛发疼。“张启明!”他喊了一声,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却让满室高管都绷紧了背。
张启明从后排窜过来,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点动:“林总,查了老张的门禁记录,他昨天下午六点带了个陌生U盘进实验室,现在人……联系不上了!”
“联系不上?”林正宏猛地起身,办公椅被带得往后滑了半米,撞在墙上发出闷响。他抓过桌上的内部电话,按了老张的分机号,听筒里只有“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机械音。“让法务部立刻冻结他的所有账户,周明!带两个人去他家里,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周明应了声“是”,转身就往外跑,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急促得像鼓点。会议室里没人说话,只有林正宏手指敲在桌面上的声音,每一下都像砸在众人心上。
“林总,”采购部王经理小声开口,“鼎盛集团刚才发了合作邀约,说愿意用溢价50%收购我们的新能源项目……”
“收购?”林正宏突然笑了,手指抓起桌上的文件,“唰”地撕成两半,纸屑飘落在监控画面上,“告诉他们,想抢项目,先问问我手里的专利!现在,所有人盯着研发部,没我的允许,一粒灰尘都不许带出实验室!”
高管们连忙起身应和,一个个往外走,会议室很快只剩林正宏和张启明。张启明捡起地上的纸屑,小声说:“林总,要不要先停了下午的投资者会议?股价跌成这样,他们肯定会闹……”
“闹也得开!”林正宏抓起西装外套,往肩上一搭,扣子扣到一半又停下,“你盯着公司,我去趟实验室,亲自查监控。”
他刚走到电梯口,就看见苏婉站在大厅里。她穿着一件米白色风衣,手里捏着个牛皮纸袋,看见林正宏,脚步没动,只是把纸袋往身前递了递。
“你怎么来了?”林正宏的眉头皱起来,电梯“叮”地开了,他却没进去。
苏婉把纸袋往他面前一推,袋口裂开,露出里面的离婚协议书:“我来送这个。”她的声音很平,没有起伏,“昨天跟你说的事,你没当回事,我只好亲自来。”
林正宏的目光落在“离婚协议书”五个字上,手指伸过去,指尖刚碰到纸边,又缩了回来。“苏婉,别闹,公司现在出了急事……”
“我没闹。”苏婉打断他,抬手把挡在眼前的头发捋到耳后,手腕上的玉镯滑下来,撞在纸袋上发出脆响,“林正宏,我们结婚二十五年,你陪我吃过几顿完整的饭?晓冉留学三年,你去机场接过她一次吗?你眼里只有你的公司,你的合同,你的钱!”
“我赚钱不是为了这个家?”林正宏的声音提高了,手指往口袋里摸,掏出一张黑卡,往苏婉手里塞,“你想要什么?再买套别墅?还是去国外度假?钱我有,别拿离婚说事!”
苏婉抬手一挡,黑卡“啪”地掉在地上,滑到电梯缝里。她弯腰去捡,指甲刮到金属边缘,渗出血珠,却没在意,只是把卡捡起来,放在旁边的前台桌上:“林正宏,我要的不是钱。是你把家当旅馆,把我和晓冉当空气的日子,我过够了。”
她转身就走,风衣下摆扫过前台的花盆,多肉植物摔在地上,叶片碎了一地。林正宏想追,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周明打来的:“林总!老张家里没人,他的银行卡昨天晚上被取走了五十万,监控拍到他往机场方向去了!”
林正宏的脚像钉在原地,看着苏婉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外,又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多肉叶片,喉结动了动,最终还是接起电话:“让机场公安拦他,就算扣不下人,也要把他手里的U盘拿回来!”
挂了电话,他捡起地上的离婚协议书,指尖摩挲着苏婉签好的名字,突然觉得纸边硌得手疼。前台小姑娘怯生生递来纸巾:“林总,您手流血了……”
他这才发现,刚才捡协议书时,被纸边划破了手指,血珠滴在“离婚”两个字上,晕开一小片红。“不用。”他把协议书塞进西装内袋,转身进了电梯,按下“实验室”楼层。
实验室里,技术人员正围着电脑查数据,看到林正宏进来,都停下了手。他走到监控主机前,调出老张拷贝数据的完整画面——老张的动作很熟练,甚至还对着监控笑了一下,手里的U盘闪着银色的光。
“查这个U盘的型号,还有他最近接触过的人。”林正宏指着屏幕,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特别是鼎盛集团的人,哪怕只打过一次电话,都要列出来!”
“林总,”小赵递过来一份报告,“我们查了老张的邮箱,他上周给鼎盛的技术副总发过三封邮件,主题都是‘合作意向’,但内容被删了……”
林正宏接过报告,看都没看,往桌上一扔:“让It部恢复邮件,半小时内我要看到内容!”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晓冉。
“爸,我跟你说个事。”晓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犹豫,“我下个月回国,不进集团了,我想自己开个画室……”
“开画室?”林正宏的火气突然上来,手指攥紧手机,指节泛白,“我给你安排好的职位,你说不要就不要?开画室能赚几个钱?你知不知道我为了集团……”
“我不想过你这样的生活!”晓冉打断他,声音带着哭腔,“每天除了钱就是合同,连妈妈的生日都记不住,我不要像你一样,活成一个没有家的人!”
电话“啪”地被挂断,听筒里只剩忙音。林正宏举着手机,愣了几秒,突然把手机往墙上一摔,屏幕碎成蛛网,零件溅到监控主机上,画面瞬间黑了。
“林总!”张启明刚好进来,看到这一幕,连忙上前,“投资者会议要开始了,您得去……”
“让他们等着!”林正宏的胸口起伏着,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手指捏着碎屏,玻璃渣扎进掌心,他却没感觉,“老张找到没有?邮件恢复了没有?股价稳住了没有?”
“老张还在追,邮件快恢复了,股价……又跌了3%。”张启明的声音越来越小,“林总,您先冷静点,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林正宏没说话,走到实验室的角落,从抽屉里翻出一瓶安眠药——这是他上次体检后医生开的,他一直没吃。他倒出一粒,手抖得厉害,药片掉在地上,滚到老张之前坐过的椅子底下。他蹲下去捡,手指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是老张落下的工牌,上面的照片里,老张笑得一脸憨厚。
“林总!”小赵突然喊起来,“邮件恢复了!鼎盛让老张偷数据,答应给他人脉和两百万!”
林正宏捏着工牌,慢慢站起来,工牌的边角在掌心压出印子。他走到监控主机前,看着黑掉的屏幕,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回荡,带着点说不出的荒凉。
“通知投资者会议,我现在就去。”他把工牌塞进兜里,捡起地上的安眠药,塞进嘴里,没喝水,直接咽了下去,“另外,把离婚协议书……给我送到办公室。”
张启明看着他的背影,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开口。林正宏走出实验室,电梯门缓缓打开,他走进去,看着镜面里的自己——西装皱了,手指在流血,眼底是掩不住的疲惫,却还要挺直背,去面对楼下那些等着要说法的投资者。
电梯到了一楼,门刚开,就听见前台小姑娘小声说:“刚才那位太太,把您的黑卡放在这儿了,还说……祝您生意兴隆。”
林正宏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径直走出了公司大门。阳光照在他身上,却暖不透他攥紧的拳头,掌心的血和工牌的冰凉,还有嘴里安眠药的苦味,混在一起,成了他此刻最清晰的感受——他的商业帝国,他引以为傲的成功,好像在这一刻,连同他的家一起,开始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