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被凌峰异常的目光看得有些害怕,抱着布娃娃后退了一小步,似乎想离开。
“等一下!”凌峰连忙收敛起震惊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我叫小雨……我住在那边。”她指了指医疗中心的儿科住院楼。“睡不着,出来走走。”
凌峰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平视着她。近距离下,他更加清晰地感知到那股微弱的、如同附骨之疽般的能量抽取感,正从小雨体内散发出来。这感觉让他心底发寒。
“小雨,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比如,很容易累,或者没什么精神?”凌峰试探着问道,同时更加仔细地观察着她的气色。小女孩的脸色确实过于苍白,眼底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淡淡疲惫。
小雨点了点头,声音更小了:“嗯……医生说我身体弱,要好好休息。可是……有时候睡着了,也会做很累很累的梦……”
很累的梦?凌峰心中一动。难道能量抽取会影响她的梦境或者说精神世界?
他不敢贸然用能力深入探查,以免惊吓到她或引发未知反应。他想了想,从口袋里(医疗中心发放的便服口袋)摸出一颗基金会配给的、味道还不错的水果味能量糖,递给小雨:“这个给你吃。睡不着的话,吃点甜的可能会好一点。”
小雨看着那颗包装精美的糖果,眼睛亮了一下,怯生生地接了过去,小声说了句:“谢谢哥哥。”
“不客气。”凌峰看着她,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这个无辜的小女孩,显然并不知道自己身上正在发生什么。她只是这座城市无数居民中的一个缩影吗?还有多少人,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那静默侵蚀的受害者?
他必须做点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凌峰以“进行社会适应性观察和心理状态评估”为由(这个理由甚至得到了李博士的认可,认为有助于全面了解共鸣者与普通居民的互动影响),开始在周倩小队的“陪同”下,“随机”走访医疗中心内的其他病人,尤其是那些长期住院、身体状况不佳的患者。
结果让他心惊肉跳。
并非所有病人身上都有那种能量印记,但在那些体质特别虚弱、或者患有某些慢性、消耗性疾病(尤其是与神经系统、精神状况相关的)的患者身上,他或多或少都能感知到那微弱的抽取感!比例不高,大约在百分之十到十五之间,但这个数字已经足够触目惊心!
这些“锚点”散布在人群中,如同一个个微小的泉眼,悄无声息地汇入那弥漫全城的能量流失之河。而被抽取的能量,似乎与个体的生命力、精神力,或者说……情感能量有关?
这让他想起了教团利用“哀悼之核”汲取负面情感的行为。但基金会的手段更加隐蔽,更加“温和”,仿佛是在进行一种长期的、细水长流式的……收割?
他们到底用这些能量来做什么?维持那个地下神秘区域?还是进行某种不为人知的实验?或者……有其他更可怕的目的?
凌峰感到一股怒火在胸中燃烧。利用无辜者的痛苦和虚弱来达成目的,这与教团那些疯子有何本质区别?甚至更加伪善和可耻!
他不能再等待,不能再仅仅满足于外围的调查。他必须想办法进入行政楼地下那个被严密屏蔽的区域,亲眼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然而,那里的安保级别极高,强行突破无异于自杀。他需要机会,需要借口,需要……一个不会引起李博士怀疑的理由。
机会很快以一种他未曾预料的方式出现了。
李博士再次召见了他。这一次,李博士的脸色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
“凌峰,你的身体恢复情况比预期的要好。”李博士开门见山地说,“总部对你的能力和潜力给予了极高的评价。他们认为,你是执行一项关键计划的最佳人选。”
“关键计划?”凌峰心中警惕,表面上却露出适当的疑惑。
“是的。”李博士身体前倾,压低声音,仿佛在分享一个巨大的秘密,“我们称之为‘方舟计划’。”
方舟计划?凌峰心脏猛地一跳。
“镜湖市的灾难,暴露了现实结构的脆弱性,以及我们面对‘墟井’这类超自然实体时的无力。”李博士语气凝重,“‘方舟计划’的目的,就是建立一个绝对安全的、独立于现实之外的‘庇护所’。一个即便外界彻底崩溃,也能保存文明火种,甚至……承载意识永存的终极堡垒!”
凌峰听得脊背发凉。绝对安全的庇护所?意识永存?这听起来像是……某种形式的数字天堂或者精神囚笼?
“而计划的核心,”李博士的目光灼灼地看向凌峰,“就在于稳定且庞大的能量供应,以及……一个能够与底层规则深度交互的‘核心枢纽’。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包括对地脉能量的引导和优化,都是为了这个计划服务。”
地脉能量引导和优化?凌峰瞬间明白了!那弥漫全城的能量流失,那从虚弱病患身上抽取的细微能量,竟然都是为了这个所谓的“方舟计划”!
他们不是在修复城市,他们是在榨取这座城市的生命,去建造一个虚无缥缈的“诺亚方舟”!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凌峰几乎要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李博士似乎没有察觉他的异常,继续说道:“计划已经进入关键阶段。核心枢纽——我们称之为‘基石’——已经初步激活,但运行尚不稳定,需要与高适应性、高亲和力的能量源进行深度同步校准。凌峰,你融合了‘轨迹’,你的力量本质与‘基石’高度契合。总部希望,由你来担任‘基石’的首次深度连接测试者!”
李博士指向行政楼的方向:“‘基石’,就安置在行政楼地下的绝对安全区内。”
凌峰的大脑飞速运转。愤怒、恐惧、警惕、以及……一丝终于等到的机会感,交织在一起。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脸上露出混合着惊讶、荣幸与一丝不安的复杂表情:“我……我可以吗?这听起来……很重要,也很危险。”
“风险与机遇并存,凌峰。”李博士的语气充满蛊惑,“如果成功,你将成为‘方舟’的奠基者之一,获得前所未有的权限和……永生的可能性!这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永生?凌峰心中冷笑。他看到的,只有无尽的贪婪和对生命的漠视。
但他知道,这是他唯一可能合法进入那个地下区域的机会!他必须抓住它!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巨大的决心,迎上李博士的目光:“我明白了,李博士。我愿意尝试。”
李博士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很好!准备一下,明天上午,进行连接测试!”
离开李博士的办公室,凌峰感觉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
“方舟计划”……“基石”……深度连接……
他知道,自己即将踏入的,可能是一个比镜界深渊更加危险的陷阱。但他别无选择。他必须亲眼去看看,那个正在悄无声息地吞噬着整座城市生命力的“基石”,到底是什么东西。
而在他体内,“轨迹”的力量似乎也感受到了那来自地下的召唤,传来一阵阵微弱而奇异的悸动。
微光之瞳,即将窥向那隐藏在救赎之名下的……黑暗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