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珠城的布局,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而漩涡的中心,便是那座巍峨耸立的潮汐神殿。越是靠近,空气中那股宁静的檀香气味便越是浓郁,隐隐还夹杂着香火和祷祝的声音,让人心神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林枫与石猛随着人流,走向神殿所在的巨大广场。广场以白玉铺就,光可鉴人,中心是一座巨大的喷泉,喷涌出的却不是清水,而是道道柔和的蓝色光晕,如同缩小的潮汐,循环往复,永不停息。喷泉四周,跪满了虔诚祈祷的民众,其中不乏衣着华贵者。
神殿本身更是宏伟绝伦,通体由一种淡蓝色的玉石砌成,风格流畅而奇诡,巨大的廊柱上雕刻着浪花、鱼群以及各种海兽的图案,栩栩如生。殿门高达十丈,敞开着,内部幽深,仿佛通往海底龙宫。门楣之上,悬挂着一块巨匾,以古老的文字书写着四个大字——“潮汐神恩”。
“好家伙,这排场,比俺们那的御龙宗分坛可气派多了。”石猛咂咂嘴,压低声音道。
林枫微微点头,目光却更多地落在那些守卫在神殿各处的神官和护卫身上。他们统一身着淡蓝色的神袍或轻甲,袍袖和甲胄上绣着浪涛纹路,气息大多不弱,尤其是几位领头的神官,周身隐隐有潮汐起伏的灵力波动。
这便是东域的统治势力,潮汐神殿的修士。他们所修的,应该就是老王头提过的“潮汐引”。
林枫悄然运转灵觉,仔细感知。这些神官的灵力波动,的确与无尽海的气息同源,给人一种浩瀚连绵之感。但奇怪的是,这种浩瀚之下,却缺乏一种扎实的根基感。就像海上的泡沫,看似庞大,阳光一照便可能幻灭。他们的力量,更像是“借”来的,而非自身修炼孕育而出的。气息浮于表面,难以沉凝厚重。
“果然虚浮……”林枫心中暗道。这种修行法门,前期进展或许迅猛,借助无尽海之力,威力也不俗,但长远来看,恐怕隐患不小。根基不稳,如何攀登更高境界?这或许就是老王头所说,高阶修士不多的原因。
“两位面生得很,是第一次来海珠城吧?”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林枫转头,见一名面容和善、身着低级神官袍服的中年人正微笑着看着他们。此人修为不高,约莫在开源境中期,但眼神清澈,态度诚恳。
“正是,我等从中土远道而来。”林枫拱手回礼,态度不卑不亢。
“欢迎来到神恩笼罩之地。”神官笑容更盛,“我乃神殿接引执事,姓海。看二位气度不凡,想必也是修行之人。可曾感知到我潮汐之神的伟力?在这神恩结界之内,修行我神殿的‘潮汐引’,可谓事半功倍。”
他开始热情地介绍起来,言语中充满了对潮汐之神的崇敬与对神殿功法的自豪。据他所说,“潮汐引”乃潮汐之神赐下的无上法门,可引动浩瀚海洋之力,威力无穷,且与世无争,只需虔诚信仰,便可获得神恩加持。
林枫静静听着,不置可否。他注意到,这位海执事在提及“信仰”和“神恩”时,眼神中闪过一丝近乎本能的狂热,但在描述功法具体玄妙时,却显得有些空洞,更多的是强调外在的力量来源,而非内在的修行体悟。
“海执事,”林枫适时开口,语气平淡地问道,“依您所言,这‘潮汐引’力量源于大海,若离了这无尽海,威力是否会大打折扣?”
海执事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恢复自然,道:“信徒之心,与神同在,纵使远隔重洋,亦能感应神恩。不过,诚如阁下所言,在神恩最浓郁之地修行,自是最好。”他巧妙地将地域问题转移到了信仰虔诚度上。
林枫心中了然,不再多问。他又将目光投向那些跪地祈祷的富商,看似随意地道:“看来潮汐之神的确庇佑信众,此地繁华富庶,令人惊叹。”
海执事脸上露出自豪之色:“正是!只要心怀虔诚,定期供奉,潮汐之神必会保佑信众航行平安,财源广进。明日便是小祭日,二位若有兴趣,可来观礼,感受神恩浩荡。”
供奉……林枫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他想起码头贫民的困苦,与眼前的繁华形成了刺眼的对比。这“庇佑”与“繁华”,似乎需要不菲的代价。
“多谢海执事指点,若有闲暇,定来观摩。”林枫再次拱手,便带着石猛告辞离开。
走出广场,喧嚣稍减。石猛忍不住道:“林兄,俺咋觉得这地方……有点说不出的怪?那些神官,看着和气,可总觉得隔了一层啥。”
林枫望着远处神殿顶端那若隐若现的宝珠虚影,目光深邃。
“借来的力量,终是镜花水月。以供奉换来的庇佑,恐怕也非长久之计。”他缓缓道,“这潮汐神殿,这海珠城,远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走吧,先去安顿下来。这‘潮汐引’的秘密,还有这神殿的真相,我们总会弄清楚的。”
他感觉到,怀中的潮汐石,在靠近神殿后,似乎又极其轻微地悸动了一下,仿佛与那深处的什么东西,产生了一丝微妙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