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余生的“顺风号”,拖着残破的船体,在死寂般的海面上又航行了三日。当远方海平线上终于出现一抹不同于海天的、柔和而巨大的光晕时,全船上下爆发出近乎虚脱的欢呼。
那光晕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一座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宏伟的城池,如同神话中的巨贝,静静卧于碧波之上。整座城被一个巨大无比的、半透明的淡蓝色光罩所笼罩,光罩流转不息,隐隐有潮汐之声传出,将城内的景象映照得有些朦胧,却又更添神秘。光罩之外,恶浪滔天;光罩之内,水平如镜,千帆停泊,宛若两个世界。
“那就是海珠城!”船长老王头激动得胡须都在颤抖,“东域明珠,受潮汐之神庇护的不落之城!我们……我们真的到了!”
随着商船缓缓驶近,林枫才愈发感受到这座城市的磅礴。那淡蓝色的结界,并非完全阻隔海水,在城池底部,结界与海水融为一体,可以看到无数色彩斑斓的鱼群在结界边缘游弋,甚至有成群的海豚在光影中嬉戏。巨大的船舶并非停泊在码头,而是直接驶入结界,如同穿过一层温暖的水膜,然后稳稳地“漂浮”在城内平静如湖的海湾中。
海湾两岸,是依山而建的、层层叠叠的白色建筑,风格奇诡而华丽,多用珊瑚、贝壳、珍珠母作为装饰,在结界透下的天光中闪烁着梦幻般的光泽。更令人惊叹的是,城市靠近中心的方向,并非陆地,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内海,无数大小不一的船只,甚至还有驾驭着各种海兽的骑士,在那片内海中穿梭往来。
“避水珠……这就是避水珠的威力吗?”石猛张大了嘴巴,之前的晕船痛苦早已被眼前的奇景冲击得无影无踪,“乖乖,把这么大一座城罩起来,这得是多大的珠子?”
老王头带着敬畏解释道:“客官有所不知,这结界核心,据说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一颗‘沧海遗珠’,由潮汐神殿世代守护。正是靠它,海珠城才能在这凶险的无尽海中屹立不倒,成为万商云集的乐土。”
“乐土?”林枫轻声重复,目光扫过港口。码头上人来人往,衣着华贵的商人、气息彪悍的水手、身披淡蓝色神袍的潮汐神殿修士……一派繁华喧嚣。但他敏锐地注意到,在那些光鲜亮丽的建筑阴影下,蜷缩着不少衣衫褴褛的贫民,他们眼神麻木地看着往来的人群,如同沉默的礁石。一些神殿护卫打扮的人走过时,这些贫民会下意识地缩紧身体,露出畏惧的神色。
繁华之下,暗流涌动。这“乐土”二字,恐怕要打上不小的折扣。
商船缓缓停靠在一个偏僻的泊位。立刻有几名身着统一服饰、态度却有些倨傲的潮汐神殿低级执事登船,进行盘查和收取“入城供奉”。
“每人十块下品灵石,或者等值的货物。”为首的执事面无表情地说道,目光在林枫和石猛这两个生面孔上多停留了一瞬,尤其在感知到林枫身上那与本地“潮汐引”功法迥异的灵力波动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老王头连忙赔着笑脸,熟练地递上早已准备好的灵石袋。那执事掂了掂,这才挥挥手,算是放行。
“两位客官,”老王头压低声音对林枫道,“海珠城规矩大,尤其潮汐神殿,万万不可得罪。你们……好自为之。”
林枫点点头,与石猛一同走下舷梯,正式踏上了这座东域明珠的土地。
脚踩的是光滑如镜、由某种白色巨石铺就的街道,空气中弥漫着海风特有的咸腥,却又混合着香料、酒水和一种淡淡的、类似檀香的宁静气息,那是从城市各处耸立的潮汐神殿分殿中飘散出来的。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贩卖的都是无尽海的特产:硕大莹润的珍珠、色彩斑斓的珊瑚、各种奇形怪状的海兽材料、以及用海藻和鱼类烹制的、香气扑鼻的食物。
人们交谈的内容,也多半与海洋、潮汐、航行有关,开口闭口都离不开对“潮汐之神”的感恩与敬畏。
“感谢潮汐之神庇佑,这次航行虽然凶险,总算平安归来!”
“明日就是小祭日,得去神殿供奉一番,祈求下次出海顺利。”
“听说神殿的沐圣女近日会主持一场祈福法会,一定要去沾沾神恩……”
一切都显得那么安宁、富足、虔诚。
然而,林枫的灵觉却捕捉到一丝不协调。这笼罩全城的结界,这无处不在的信仰之力,固然给人一种强大的安全感,但其深处,似乎隐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虚浮。就像沙滩上的城堡,看似华丽,根基却并非坚不可摧。
而且,他怀中的那块自水下集市得来的奇异蓝色石头——“潮汐石”,在进入这结界后,似乎微微发热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石猛扯了扯林枫的袖子,指着远处内海中最高大的一座神殿建筑,那建筑顶端,一颗巨大的、散发着柔和蓝光的宝珠虚影若隐若现:“林兄,看那儿!那就是那颗大珠子吧?真他娘的气派!”
林枫顺着望去,那座神殿巍峨庄严,是整座城市的绝对中心。他心中暗忖:潮汐神殿,潮汐之神……这东域之行的关键,恐怕就在那里了。
这颗璀璨的“明珠”,内部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