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外的空气又裂开了。
赵星站在礼堂中央，手里捏着一条红领巾。台下坐满了人，校长坐在前排，金丝眼镜后头的目光有点冷。他没笑，也没鼓掌，就那么看着。
赵星没动。
他知道那根金属臂还在院墙上空转着，像只看不见的眼睛。可现在他得先把这事说完。
“这是我做的。”他说，“智能红领巾。”
校长皱眉：“你五岁？”
“嗯。”
“你说这玩意能定位？还能急救？”
“能。”赵星把红领巾摊开，按了下边缘的小扣子。一道光投在地上，显示一个孩子在操场跑，突然摔倒。几秒后，广播响了：“一年级三班张小明，在篮球场东侧跌倒，建议查看膝盖擦伤。”
校长猛地抬头。
旁边的技术老师低头看手机，脸色变了：“系统刚收到通知，是真的。”
“红领巾里有感应器。”赵星说，“谁走丢了，后台就知道他在哪。要是受伤，布料会变色，弹出贴片，止血用的。”
校长站起来，走到台上。他接过红领巾，翻来覆去地看。
“材料呢？”
“纳米纤维加柔性电路。”赵星说，“妈妈帮我缝的，线是导电的。”
台下有人小声嘀咕。
“小孩胡扯吧？”
“别说了，刚才广播是真的。”
校长沉默了几秒，忽然问：“你为什么做这个？”
赵星抬头。
他看见屋檐外那道裂缝还在，金属臂缓缓转动，扫描着四合院的电线。雨后的风一吹，它轻轻晃了一下。
“因为昨天晚上。”赵星说，“有个东西想进来。”
校长一愣。
“它看了我们的电表，看了门锁，看了轮椅的控制器。”赵星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也看见了。但它不知道，我看它的时候，也能记下来。”
校长没说话。
技术老师凑过来低声说：“校长，这定位精度……比公安用的还高。”
“哪儿来的零件？”校长盯着赵星。
“梦里学的。”赵星说，“老爷爷教的。”
全场静了一瞬。
然后爆发出笑声。
校长没笑。他盯着赵星看了好久，忽然转身对工作人员说：“接大屏，调监控。”
三分钟后，画面出来了。
是昨晚九点十七分，四合院外的路灯下，一道空气扭曲的痕迹。镜头拉近，一根细长的金属结构从虚空中伸出，碰了碰电线杆。
全场安静。
校长回头看着赵星：“你看到的就是这个？”
“嗯。”
“那你现在站在这儿，不是为了拿奖？”
“是。”赵星点头，“我想让大家知道，我们能保护自己。我不只是个做梦的孩子。”
校长深吸一口气。
他重新戴上眼镜，举起红领巾。
“同学们。”他声音大了，“今天，我们学校出了个发明家。五岁，一年级，赵星同学。”
没人鼓掌。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
“这条红领巾。”校长继续说，“内置定位、报警、急救功能，材料安全，成本可控。我已经联系区教委，明天开会讨论全区推广。”
底下开始骚动。
“真的假的？”
“咱们学校要装这种系统？”
校长抬手压了压，接着说：“我宣布，授予赵星同学‘少先队创新奖’，这是建校以来第一个颁给低年级学生的科技奖项。”
掌声突然炸开。
六十多个少先队员齐刷刷站起来，拍着手。有人喊：“赵星牛！”有人跳起来挥手。一个小女孩掏出本子，飞快写：“我也要发明东西。”
赵星站着没动。
他感觉口袋里的糖有点热。那是爸爸给的，说是能稳住心跳。他没吃，但知道它在。
校长走过来，把奖状递给他。
红底金字，上面写着名字。
“你爸知道吗？”校长低声问。
“知道。”赵星说，“他还说，下次见到那个东西，可以贴个代码，像留纸条一样。”
校长愣住。
“啥代码？”
“让它迷路的。”赵星眨眨眼，“绕一百圈才能找到出口。”
校长张了张嘴，最后只说了句：“……行吧。”
他拍拍赵星肩膀，转身下台。
就在这时，礼堂后门哐当一声被撞开。
一个铁疙瘩滚了进来。
圆脑袋，三条腿，一只手举着块纸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我也要。”
“那是啥？”有学生叫。
“机器人！”有人认出来，“许家那个！”
机器人摇摇晃晃往前走，纸牌举得老高。它走到台前，仰头看着赵星，咔咔两声，摄像头闪了闪。
没人说话。
赵星低头看着它。
它不动，也不说话，就举着牌子。
三秒后，天花板上掉下两个人。
黑衣服，动作快，落地没声。一人拎起机器人胳膊，一人检查它的摄像头。
“特勤队。”校长低声说。
机器人挣扎两下，发出滋啦声：“我……也要……发……明……”
“闭麦。”黑衣人按了下它的头，咔哒一声，脑袋歪了。
“设备编号047，远程信号源未锁定。”另一人对着手腕说话，“带回检测。”
他们抬着机器人从后门离开，像扛麻袋。
礼堂恢复安静。
学生们你看我我看你，刚才的激动淡了些，多了点说不出的感觉。
赵星还在台上。
他低头看了看奖状，又看了看手中的红领巾。
突然，他把红领巾往脖子上一戴，打了个标准结。
“各位。”他大声说，“以后大家都有这个。谁丢了，我都能找回来。”
底下又是一阵欢呼。
一个小男孩冲到前排：“赵星！教我做行不行？”
“行。”赵星说，“先学会缝扣子。”
“那我能装定位吗？”
“能。但得先写申请书。”
“写多少字？”
“五百。”
“啊？”
笑声再起。
校长站在台边，看着这一幕，慢慢露出笑。他掏出钢笔，在笔记本上写了一行字：“建议将儿童科技创新纳入德育考核体系。”
他合上本子，抬头看向赵星。
赵星正把奖状折好，塞进书包。动作很平常，像收作业本一样。
可他知道，这不一样。
这孩子刚才在所有人面前，说出了他们看不见的东西。
而且说得理所当然。
校长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旧红领巾。
突然觉得，有点旧了。
这时，赵星抬起头，望向礼堂窗外。
屋檐外，那道裂缝正在合拢。
金属臂缩回一半，像是收到了什么信号。它停顿一秒，猛然抽离，消失在空气中。
风一吹，树叶晃了晃。
赵星眯眼看了几秒。
然后他拉开书包，拿出一颗泡泡糖，塞进嘴里。
甜味散开。
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