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爷那句“老家伙也能干点新事”还在院子里飘着,赵建国就听见东屋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他走过去一看,许大茂正蹲在门口焊一块铁皮,脸上蹭了灰,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
机器人已经装好了轮子,外壳是用旧冰箱门改的,顶部安了个摄像头,两边伸出两根机械臂。许大茂抹了把汗说:“明天就能试。”
赵建国点点头:“环卫局的人上午会来。”
许大茂手里的扳手顿了一下,没说话。他低头拧螺丝,动作很慢,像是怕出错。
第二天一早,四合院门口支起了临时测试台。几个居民站在边上围观,有人抱着胳膊冷笑:“他这玩意儿能分清塑料袋和废纸?别又是骗人那一套。”
话音刚落,机器人启动了。它缓缓移动到垃圾堆前,摄像头扫过一堆混杂的废弃物。几秒后,左边机械臂夹起一个铝罐放进金属箱,右边手臂挑出塑料瓶扔进塑料区,纸壳被推到另一个角落。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人吭声了。
十分钟后,分类完成。赵建国翻开记录表,准确率百分之九十八。
这时一辆绿色吉普车停在门口,环卫局长下车走了过来。他穿着深蓝工装,肩上别着环保徽章,围着机器人转了一圈,伸手拍了拍外壳:“这机器能耗低,结构简单,适合推广。”
他转向许大茂:“你是负责人?”
许大茂点头,声音有点发紧:“是我做的。”
局长伸出手:“你这个发明好啊,一年能少处理几百吨污染垃圾。我们打算先在三个片区试点。”
两人握手时,周围响起掌声。刚才冷笑那人悄悄往后退了两步,钻进了人群。
赵建国从包里拿出一张红纸奖状,上面写着“改造案例奖”。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递给许大茂:“这是给你的。”
许大茂接过奖状,手指抖了一下。他盯着上面的字看了很久,嘴唇动了动:“我……真能算个有用的人了?”
赵建国说:“你不光有用,还比很多人强。这机器人全是废料拼的,花不到两百块,省电又耐用。这才是实打实的本事。”
人群里有孩子问妈妈:“他以前不是总占便宜吗?”
妈妈低声说:“现在不一样了。”
许大茂把奖状折好,塞进胸前口袋。他抬头看了看天,太阳照在脸上,暖烘烘的。
仪式结束后,大家陆续散去。赵建国回屋整理资料,许大茂却没走。他一个人留在院子里,把机器人推进小仓库。
晚上八点多,灯还亮着。
他拿着湿布一点点擦机器人外壳,把焊缝边的毛刺磨平。摄像头有点歪,他拿螺丝刀调了又调。做完这些,他又打开控制盒,检查线路连接。
“东区明天要来人看效果。”他自言自语,“不能卡壳。”
机器人忽然发出声音:“检测到操作员情绪稳定,任务准备就绪。”
许大茂愣了一下,笑了。他伸手拍了拍机器人的“肩膀”,就像拍一个老朋友。
窗外月光照进来,落在地上一条斜斜的光影。他坐在小板凳上,腿有点酸,但不想走。
他知道明天还要去现场演示,得保证传感器灵敏,电池充满,轮子不卡顿。他把这些都记在本子上,一笔一划写得很认真。
赵建国路过窗口,看见里面灯光通明。他站了一会儿,没进去,转身走了。
夜里十一点,四合院安静下来。隔壁传来关窗户的声音,狗叫了两声,又没了。
许大茂还在忙。他拆开一只机械臂,发现轴承有点松,立刻换了个新的。装回去后试运行一圈,机器人平稳转动,分类动作流畅。
他长出一口气,靠在墙边休息。
手机响了,是女儿打来的。
“爸,听说你那个机器人成功了?”
“嗯。”
“他们……没再笑话你吧?”
“没有。”他顿了顿,“他们都鼓掌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说了句:“爸,你挺厉害的。”
他眼眶热了一下,赶紧低头咳嗽两声掩饰。
挂了电话,他站起来继续干活。把备用零件归类放好,贴上标签,每样都摆得整整齐齐。
最后他站在机器人面前,轻声说:“咱们明天见真章。”
机器人红灯闪了一下,回应道:“系统正常,随时待命。”
他笑了笑,关灯出门,回头看了眼黑下来的仓库。
钥匙插进锁孔的时候,手稳得很。
第二天清晨五点半,许大茂骑着自行车出了门。车后座绑着工具箱,车把上挂着饭盒。他穿了件干净衬衫,领子熨得平平整整。
到了东区垃圾中转站,工作人员已经等在那里。试点负责人问他:“机器带了吗?”
“带来了。”他解开绳子,把机器人搬下来。
太阳刚升起来,照在银灰色的外壳上,反着光。
测试开始后,机器人连续工作两个小时,分类三千多公斤垃圾,错误只有六次。负责人当场打电话汇报情况,语气激动。
中午吃饭时,环卫局长亲自过来,端着盒饭坐到许大茂旁边。
“老许啊,”他说,“我们打算把这套设备列入年度环保推广项目。你要不要来局里做技术指导?”
许大茂差点呛住,连忙擦嘴:“我……我能行吗?”
“怎么不行?”局长笑,“你都做出东西来了,还怕讲不明白?”
旁边几个工人也凑过来:“许师傅,以后教教我们呗,这玩意儿真省事。”
许大茂低头扒饭,脸有点红。他点点头:“行,我教。”
下午三点,签约仪式举行。许大茂在协议书上签下名字,手还是有些抖。
赵建国站在后排看着,收到系统提示:
“社会改造度达标,解锁浪子回头者培养手册。”
他没急着查看功能,只是默默收起手机。
傍晚回家的路上,许大茂特意绕到五金店,买了新的防水罩和备用电池。他还订了一套小型太阳能板,想让机器人能白天自己充电。
店老板问他:“老许,你现在还挺忙啊?”
“忙。”他笑,“事儿多,但都是正经事。”
回到家,他先把机器人推进仓库,盖上防尘布。然后坐在小桌前写使用说明,一页页写得很细,连“雨天避免长时间作业”都标了出来。
写完已是深夜。他起身关灯,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
机器人静静立在角落,摄像头闭着,像睡着了。
他轻轻带上门。
第二天早上,赵建国看见许大茂在院里修自行车。链条掉了,他蹲在地上重新装,满手油污。
“东区那边今天还要用机器。”他说,“我得赶过去。”
赵建国递过一块毛巾:“你现在已经是个技术员了。”
许大茂擦着手,抬头笑了笑:“我还想学编程,让机器人能识别更多种类。”
“可以。”
“那你帮我找本书?”
“行。”
他点点头,跨上车走了。
风把他的衣角吹起来,车轮转得飞快。
到了站点,机器人已经运到现场。他打开电源,检查各模块状态。
一切正常。
他按下启动键。
机器人睁开眼睛,红光一闪,缓缓向前移动。
许大茂站在后面,双手插在裤兜里,盯着它的背影。
阳光照下来,机器人的影子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