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国骑着车,工具盒绑在后座,绳子勒得铁皮边角微微变形。夜风贴着裤腿往上钻,他右手掌心还隐隐发烫,像是刚从炉口抽回来。
贾东旭跟在后面,一路没说话,只时不时瞄一眼那个盒子。两人拐进家属区小巷时,赵建国忽然停下,低头盯着盒缝里透出的一丝红光。那光比刚才更稳了,像一滴凝住的血,轻轻朝着路边槐树方向偏移。
“它认路。”赵建国轻声说。
“啥?”贾东旭凑近。
“别碰。”赵建国抬手拦住他,伸手把盒子往怀里拢了拢,“这东西不想藏,它想让人看见。”
他们没再往前走。赵建国蹲下,解开绳子,打开工具盒一角。圆盘静静躺在棉布上,表面暗红微闪,中心小孔像是呼吸般忽明忽暗。他盯着看了几秒,忽然伸手摸向裤兜——系统签到卡还在,但瓶状的小墨水也跟着带了出来,是昨天签到得的“隐形墨水”,标签上写着“紫外显影,耐磨损”。
他盯着那瓶子,脑子里转得飞快。
第二天一早,厂里就传开了消息:有人出高价收“高考押题卷”,说是京外干部子弟急用,一卷五千块,当场结账。
这话是贾东旭在食堂打饭时“无意”说的,嗓门不小,前后三桌都听见了。他端着碗走出门,回头瞥了眼墙角——赵建国正蹲在自行车旁修链子,头都没抬,可嘴角动了一下。
当晚,赵建国坐在灯下,铺开一张仿制答题纸。他拧开隐形墨水瓶盖,笔尖蘸了点液体,在纸上写下四个字:“盗卷者死”。字迹压得重,横竖都带棱角,像公安通报里的手写体。写完晾干,纸面干净如初,什么都没留下。
他把这张纸夹进一叠普通试卷里,放进一个牛皮纸袋,封好口,在封条边缘留下一点指纹痕迹,像是被人匆忙拆过又粘回去的样子。
第三天傍晚,粮站废弃仓库外来了几个鬼祟的人影。风从破窗灌进去,吹得墙角报纸哗哗响。中间人穿着旧军大衣,缩着脖子站在门口张望。
赵建国躲在对面房顶,趴在瓦片上,手里捏着一块小镜子。他调整角度,让月光斜斜照进仓库内墙——那里他已经提前钉了三面反光镜,只要光源到位,墙面就是最好的投影幕布。
等了不到十分钟,一辆平板车吱呀驶来。车上坐着许大茂,帽檐压得很低,怀里抱着个布包。他没下车,只冲中间人点点头,对方立刻递过去一个鼓囊囊的帆布袋。
就在布包交接的瞬间,赵建国用手指敲了三下瓦片。
仓库门猛地被踹开,三名便衣冲了进来,动作利落,一人直扑中间人,另两个迅速控制出口。带队的那个亮出证件,声音不高但清楚:“市局办案,请配合调查。”
许大茂脸色一变,转身就要跳车。可还没站稳,就听“啪”一声,便携式紫外线灯亮了。
灯光扫过那张仿制试卷,刹那间,墙面上映出一片刺目的红光——“盗卷者死”四个大字赫然浮现,笔画粗重,像是用血写上去的。
整个仓库一下子静了。
许大茂瞪着眼,嘴唇哆嗦:“这……这不可能!”
“咋不可能?”赵建国从门口走进来,手里拿着空墨水瓶,“你卖假答案,我送你警告,买卖公平。”
许大茂猛地抬头,眼里全是怒火:“是你?你什么时候动的手?”
“你第一次偷准考证的时候。”赵建国把瓶子揣回兜里,“每次你伸手,我都记一笔。”
许大茂咬牙,突然朝他扑过来,双手直抓脸面。赵建国侧身一闪,动作干脆,鞋底顺势一滑,正好踩住地上掉落的一块金属物件。
他低头一看,是块怀表,银色外壳,背面刻着一行小字,看不清内容,但样式明显不是国内产的。
“哟,还带洋货?”赵建国弯腰捡起来,托在掌心看了看,“上次是准考证,这次是表,你这每回作案,都得留点纪念品。”
许大茂脸涨成猪肝色,指着他说不出话。
公安人员上前检查怀表,翻开表盖,里面机芯复杂,齿轮排列异样,和常见手表完全不同。带队那人皱眉:“这不是普通表,是信号触发装置。”
“我就说嘛。”赵建国点头,“他敢在这儿交易,说明背后有人盯着。这块表,估计就是远程确认成交的‘回执器’。”
公安把表收进证物袋,又拿起那张显影的试卷拍照存档。许大茂被按住双臂,还在挣扎:“你们不能抓我!我只是中间人!有人让我送的!”
“谁让你送的?”带队公安问。
“我……我不认识!”许大茂声音发抖,“是半夜打电话来的,说放好东西就有钱拿!”
“那你为啥非得亲自来?”赵建国插嘴,“派个小弟不行?还是你不放心别人经手?”
许大茂闭嘴不答,眼神乱飘。
赵建国笑了笑,把墨水瓶拿出来晃了晃:“知道我为啥选这个墨水吗?因为它不留痕,只有特定光才能看见。就像有些人做的事,平时看不见,一照就原形毕露。”
公安人员拍了拍他肩膀:“同志,谢谢你提供线索。这个案子牵扯境外联络渠道,我们会深入查办。”
“该谢的是你们。”赵建国把手插进裤兜,“要不是你们及时到场,我还怕这红字不够亮呢。”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警笛声。一辆警车缓缓驶入巷口,车灯扫过仓库外墙,映得那四个红字更加醒目。
许大茂被押上车前,忽然扭头看向赵建国,声音沙哑:“你以为这就完了?他们不会停的。”
“我知道。”赵建国看着他,“但他们每动一次,我就记一笔。总有一天,账本会翻到他们头上。”
警车门关上,尾灯亮起,慢慢消失在街角。
现场只剩下赵建国和几名公安。一名年轻干警正在做笔录:“请您再说一遍,是怎么发现这份试卷有问题的?”
赵建国正要开口,忽然觉得裤兜里的签到卡轻轻震了一下。
他不动声色地掏出卡片,借着路灯看了一眼——屏幕上跳出一行新提示:
【检测到未登记时空信标残留信号,来源:本市西郊七号院】
他手指顿了顿,把卡收回去,抬头问:“那个怀表,能让我再看一眼吗?”
公安愣了下:“现在不行,已经封存了。”
“理解。”赵建国点点头,“不过我建议,尽快做频段分析。那玩意儿不只是表,它还能接收指令。”
对方记下话,合上笔记本:“我们会处理的。”
赵建国站在原地,夜风吹得衣服贴住后背。他低头看了看右手,掌心那点烫意还没散。
他活动了下手指,转身走向自行车。
刚握住车把,裤兜里的卡又震了一次。
这次没有提示文字,只有屏幕边缘浮现出一道细长的红线,像被刀划过一样,缓缓向上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