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后,赵建国没动,手指还搭在听筒上。屋里静得能听见检测仪散热扇的嗡鸣。他低头看了眼抽屉,锁扣已经合上了,但那根针头带来的寒意,像是顺着金属渗进了骨头里。
他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拉开暗格,取出一个银灰色的小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表面泛着哑光,看起来平平无奇。他轻轻把它放在桌上,从系统空间里调出一瓶无色液体,滴了一小滴上去。金属片微微颤了一下,像是被风吹动的纸片。
“行了。”他自言自语,“该你干活了。”
这玩意儿是他昨晚熬到两点鼓捣出来的——一块普通合金样品,内部嵌入微量磁粉,再用签到系统激活追踪编码。只要有人碰它,粉末就会附着在接触物上,像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三天内都能顺着信号找上门。
他给中间人打了通电话,约在南城旧货市场后巷交接。那人是个老油条,专做技术黑市掮客,嘴严手快,只问钱不问货。赵建国没露面,把样品装进防静电袋,封好口,写了个假名字交了出去。
“就说沪产高敏试样,懂行的自然会上钩。”他叮嘱完就挂了,连多余的眼神都没多给。
三小时后,加密频道传来消息:样品已出手。买家是个戴手套的男人,穿灰夹克,拎个旧皮包,付款干脆利落,连开袋验货都免了,转身就走。
赵建国嘴角一翘:“专业选手。”
他骑上自行车往城东赶,在路口拐角处看见一辆破吉普停着,车顶绑着渔具箱,实际里面藏着信号接收器。陈建国正靠在车门边抽烟,见他来了,把烟掐了,扔进路边排水沟。
“无人机放出去了。”他声音压得低,“按你说的,沿着磁粉电磁频段扫。”
两人钻进车里,屏幕亮起,画面分成四格,全是夜间热成像视角。几分钟后,右下角突然跳出一个微弱红点,一闪一灭,像是心跳。
“找到了。”陈建国调出轨迹图,“信号源稳定在许大茂那个老粮站北侧,现在转移进了隔壁废弃化工厂。那边围墙塌了半截,进出方便,屋里还有电。”
赵建国凑近看,红点不止一个,三个小光斑在厂房内部来回移动,节奏规律,不像闲逛,倒像在布设备。
“不是临时落脚。”他说,“是建点了。”
陈建国点头:“他们以为我们还在查仓库,没想到咱们把饵投到了黑市。这回是主动送上门。”
赵建国摸出随身带的磁粉检测仪,巴掌大一块,屏幕刚亮,指针就抖了起来。“信号强度三点七,持续回传。这些人只要穿衣服、背包、开车,都会沾上粉。接下来他们要是敢出门,咱们就能一路跟到老家门口。”
陈建国笑了笑:“你这招够损的,拿块废铁当诱饵,还让人家心甘情愿帮你搬家。”
“不是废铁。”赵建国收起仪器,“是钥匙。”
两人没久留,关掉设备,驱车返回城区。夜风从车窗灌进来,吹得人精神一振。路过一家国营饭馆时,赵建国让陈建国停车,自己下去买了两碗热汤面,递了一碗过去。
“吃点东西。”他说,“接下来几天,有的忙。”
陈建国接过面,筷子挑了挑:“你真信他们会再动?”
“肯定会。”赵建国吸溜一口面,“他们拿到样品,第一反应是验证真伪,第二步就是分析来源。等发现这材料和他们用的读取器合金成分接近,好奇心就能牵着鼻子走。到时候不用咱们找,他们自己会带着全套人马出来遛弯。”
陈建国笑出声:“你还挺了解坏人心理。”
“不是了解坏人。”赵建国抹了把嘴,“是了解急着立功的人。谁不想捞点硬货回去邀功?一块‘意外’捡来的高敏合金,足够让他们铤而走险。”
车子重新启动,穿过几条主街,路灯一盏接一盏掠过车窗。赵建国靠在椅背上,闭眼养神,脑子里却在推演下一步。
他不能直接抓人,风险太大。对方背后是谁还不清楚,万一牵出上面的人,局面就不好收了。最好的办法是顺藤摸瓜,等他们自己把窝点、人头、联络方式全都暴露出来,再来一锅端。
快到四合院门口时,他忽然睁开眼:“对了,你说沪所编号尾缀-042的事,有没有可能……是从内部流出来的?”
陈建国握着方向盘,没立刻答。过了几秒才说:“有可能。七九八研究所十年前裁撤了一批项目组,设备清单里就有这类读取组件。如果当时有人私下截留,再通过地下渠道转手,完全说得通。”
“那就不是偶然作案。”赵建国眯起眼,“是早有准备,等着我们露破绽。”
话音刚落,他兜里的检测仪突然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来一看,屏幕跳出一行字:【历史修正力强度+30%】
他盯着那行字,没说话。
陈建国瞥了一眼,也沉默了。
良久,赵建国低声说:“他们不是冲技术来的。”
“是冲我们来的。”
“可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又怎么确定我们会碰这些东西?”赵建国捏紧了仪器,“除非……我们的动作,早就被人算进去了。”
陈建国踩下刹车,车停在胡同口。远处市区灯火通明,电影院门口还挂着新上映的海报,几个孩子追着跑过马路,笑声飘进车窗。
“所以接下来。”陈建国看着前方,语气平静,“不能按常理走。”
赵建国点头:“得让他们觉得,咱们要庆功。”
“庆功?”陈建国扭头看他。
“对。”赵建国嘴角扬了扬,“请客吃饭,摆酒席,搞得全厂都知道。谁想探消息,自然会想办法混进来。”
陈建国笑了:“你这是要把戏台子搭好,等唱戏的上场?”
“我不唱。”赵建国收起检测仪,推开车门,“我只管敲锣。”
他站在路边,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抬头看了眼四合院的门楼。院里传来二胡声,有人在拉《茉莉花》,调子跑得离谱,听着却热闹。
他迈步往里走,陈建国跟上来。
“你觉得。”赵建国忽然问,“他们会不会派人装熟人?”
“肯定会。”陈建国说,“说不定已经有人在打听了。”
“那正好。”赵建国掏出钥匙,插进院门锁孔,“咱们就看看,谁最着急认亲戚。”
钥匙转动,锁芯发出咔哒一声。
院内,厨房窗口飘出一股炖肉香,不知谁在喊:“建国!肉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