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把那片废铁皮吹了起来,打着旋儿撞上了门框,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赵建国抬头看了眼门外,没起身,只是把红笔往耳朵上一夹,低头继续翻那份学员名册。贾东旭站在黑板前,正拿抹布擦掉最后一道粉笔线,何雨水坐在角落的小马扎上缝最后一个档案袋的边角,傻柱则蹲在工具柜前,挨个检查扳手的卡口有没有松动。
“都齐了?”赵建国合上名册,问了一句。
“齐了。”何雨水收针咬断线头,“二十三个,一个不落。”
“明晚七点,准时开课。”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谁迟到,照规矩办。”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木箱被挪开的声音。几人扭头一看,贾东旭的儿子背着个帆布包,探头进来:“赵叔,我爹让我送个零件过来,说是您要的钻头夹具。”
赵建国接过包打开一看,是个旧式三爪卡盘,表面有些磨损,但结构完好。“挺好,正好能用。”
傻柱凑过来看了一眼:“这玩意儿还能修?”
“不是修。”赵建国把包放在桌上,“是改。”
屋里安静了几秒。
“改?”何雨水皱眉,“你要动手改工具?”
“光教人没用。”他拉开抽屉,取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摊开在桌面上——上面画着一把多头扳手的草图,几个可旋转的套筒连在一根主轴上,旁边标注着尺寸和角度。“咱们教了这么多天理论,也该出点实际东西了。”
贾东旭走过来盯着图纸看了半晌,忽然伸手点了点中间的联动结构:“这要是真做出来,换螺母不用来回换头了?”
“对。”赵建国点头,“一套工具顶五把扳手,省时间,也省力气。我在厂里算过,流水线上光换工具这一项,每人每天至少耽误二十分钟。”
“你哪来的图?”贾东旭问。
赵建国笑了笑:“昨晚睡不着,脑子里冒出来的。”
其实他是趁夜深人静,在工坊里悄悄启动了签到系统。那一声“叮”不只是铁皮撞门,也是系统提示音。他没说破,只把图纸往中间推了推:“想不想试试?”
傻柱第一个举手:“中!我来磨件!”
“你负责打磨固定座。”赵建国拿铅笔在他名字旁边画了个圈,“明天一早开工。”
何雨水翻开本子:“那这算不算积分项目?”
“当然算。”他说,“参与研发一人一分,样机测试成功再加两分,能写进档案。”
“那我也报名!”她立马记下。
贾东旭没急着表态,而是拿起铅笔在图纸边缘画了几条线:“这里受力集中,得加厚;套筒连接处最好做成快拆,不然现场坏了不好换。”
“行,听你的。”赵建国直接改了设计,“你当技术总盯。”
老头这才咧嘴一笑:“这还差不多。”
第二天一早,工坊门口多了块新牌子,歪歪扭扭写着“技术创新试验点”五个大字,底下压着半块砖头防风刮跑。路过的人看了直摇头,有人嘀咕:“搞教学还不够,现在又要发明创造?”
这话传到傻柱耳朵里,他一边抡砂轮一边嚷:“咋啦?咱们就不能有点出息?”
中午前,第一轮零件磨好了。赵建国带着三人组装原型,结果试到第三个套筒时卡住了,转不动。
“太紧。”贾东旭摸了摸接口,“公差没留够。”
“那就重调。”赵建国拆开重新量尺寸,又从系统里兑换了两个微型滚珠轴承塞进去,外表看不出来,但转动顺滑多了。
“哎哟,这下活了!”傻柱试着拧了几圈,乐得直拍大腿。
下午三点,他们做了场模拟测试:在一条废弃水管上装了五组不同规格的螺母,传统工具一组一组换,耗时十八分钟;换上新扳手,七分零四秒完成,最后一个螺母拧紧时,围观的几个学员齐声叫好。
消息当天就传到了轧钢厂车间。
第三天早上,赵建国刚开门,就看见贾东旭拎着个饭盒走进来,脸色有点兴奋:“我跟组长说了这事,他让我交个改进提案。我已经把测试数据抄了一份,署了咱俩的名字。”
“行。”赵建国点头,“记得写清楚适用场景,别说得太玄乎。”
“放心,我就说‘适用于频繁更换标准件的维修作业’,再附张照片。”
没过两天,厂里一台传送带突然卡死,几个老师傅围着折腾半小时没搞定。赵建国带着傻柱和何雨水赶过去,掏出新扳手三下五除二拆开护板,五分钟找到问题,换件复位,机器重新启动。
周围一圈工人看得目瞪口呆。
“你们这工具哪儿买的?”有人问。
“自己做的。”傻柱嘿嘿一笑,“想学吗?报名费一顿烟。”
当晚,隔壁红星机械厂的技术员来了两个,说是听说四合院出了个“万能扳手”,特地来看看。赵建国没藏私,当场演示操作流程,还让他们亲手试了试。
“真省劲。”其中一个感慨,“比我们厂配的还顺手。”
“不光省劲。”何雨水翻开记录本,“它还能减少误操作,因为不用频繁换工具,手不会乱。”
两人临走时打听能不能批量做几套,赵建国想了想说:“可以,但得按我们的规矩来——谁要用,先来学三天安全规范。”
消息越传越远。第五天傍晚,街道办的老李路过工坊,看见门口停了辆自行车,车把上挂着另一个厂的厂牌。
他敲了敲门框:“建国啊,外面都说你们这儿成了‘技术高地’,是不是有点过了?”
“不过。”赵建国正在画第二张草图,头也不抬,“我们就是想让普通人也能玩转技术。”
老李笑了一声,转身走了。没一会儿,阎埠贵拄着棍子晃进来,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盯着那块“技术创新试验点”的牌子看了又看,最后弯腰把被风吹歪的一角扶正,默默走了。
又过了两天,市机械局下属培训中心寄来一张通知单,说是打算组织一次基层技改交流会,邀请“相关负责人”参加。信没署名,也没盖章,像是内部流传的意向稿。
赵建国看完,把它压在工具箱底下,没吭声。
晚上六点半,工坊灯亮如常。贾东旭带来了一沓白纸,开始誊抄技术说明文档,一笔一划写得极认真。傻柱坐在角落练习画零件图,虽然线条歪歪扭扭,但他坚持每张都标尺寸。何雨水整理完本月所有积分记录后,翻开新本子,写下第一条建议:“设立月度革新奖,鼓励更多人参与改进。”
赵建国坐在马扎上,手里拿着刚画完的草图——这次是个带分层托盘的维修工具箱,每个格子都能独立拆卸,适配不同车型和设备类型。他盯着图纸看了一会儿,拿起红笔在底部写了一行小字:“模块化设计,便于推广。”
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轻轻的敲门声。
“谁?”傻柱起身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穿蓝工装的年轻人,手里攥着一把旧螺丝刀,眼神有点紧张:“请问……这里是教做工具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