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峰,观星阁,静室。
陈默盘膝而坐,气息沉凝,周身有淡淡的混沌星光流转,隐隐与虚空共鸣。距离真传大比尚有不足一月,他已利用这短暂的时间,将星辰塔所得彻底消化巩固。丹田内,九纹金丹愈发璀璨,金丹周围那圈混沌色的“法域光环”也凝实了不少,虽仅能笼罩身周三丈,却已可收发由心,对范围内一切能量、轨迹的掌控,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地。
“逻辑法域雏形,已稳固。对金丹中期瓶颈的感应,愈发清晰,只差一个契机,便可水到渠成。”陈默缓缓睁眼,混沌色的眼眸中,有星轨生灭,数据流转,深邃莫测。他摊开手掌,心念微动,掌心三寸之内,光线骤然扭曲,重力方向诡异地变为水平,几粒微尘违反常理地悬浮、旋转,遵循着他意念设定的轨迹运行。这便是逻辑法域的微观运用,虽范围极小,却代表着对规则初步的干预权。
“真传大比……”他低声自语。这已不仅是他与赵罡的私人恩怨,更是他正式在星宫真传序列中立足、争取“星陨秘境”资格、乃至窥探更高层次秘密的关键一步。冷月师姐的提点,天工阁风波后的暗流,都让他明白,此次大比,绝不会风平浪静。
“陈师兄!”柳晴的声音在静室外响起,带着一丝急促。
“进来。”
柳晴推门而入,神色凝重:“师兄,大比细则公布了!此次大比,地点设在‘天枢峰’的‘斗转星移台’,由宫主亲自主持,七峰峰主及各殿殿主皆会观礼!规则也有所变动,分为三关!”
“哦?哪三关?”陈默神色不变。
“第一关,‘星路问心’!所有参比真传,需闯过一条由天枢峰镇峰之宝‘周天星图’衍化的幻境之路,考验心性、道心、以及对星辰大道的感悟深度。此关不设淘汰,但成绩计入总评,且据说幻境会根据个人心魔与道途演化,凶险异常,曾有弟子在其中道心受损!”
“第二关,‘星辰演武’!于‘斗转星移台’上,两两对战,胜者晋级,直至决出前十。但此次规则允许使用符箓、阵法、傀儡等一切外物,生死不论!而且,对战顺序由‘周天星图’随机匹配,可能出现强强提前相遇!”
“第三关,‘星陨试炼’!只有前十名方可进入。具体内容未公布,但传闻,与那‘星陨秘境’的资格直接挂钩!甚至有传言,在此关中表现优异者,可能被某位太上长老看中,收为亲传!”
柳晴一口气说完,担忧地看着陈默:“师兄,此次大比,竞争空前激烈!不仅赵罡会参加,天枢峰、天璇峰、玉衡峰等都有数位金丹后期的老牌真传出关,甚至还有几位常年在外历练、声名不显但实力深不可测的天骄归来!尤其是那天枢峰的‘叶凌霄’,传闻已触摸到金丹巅峰门槛,战力可敌元婴初期!还有玉衡峰的‘苏清雪’,阵道无双,曾以金丹中期修为,困杀过金丹后期的魔头!师兄你虽实力大进,但……”
陈默摆摆手,止住了柳晴的话,平静道:“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强者越多,才越有意思。正好,检验我闭关所得。”
他眼中并无畏惧,反而燃起熊熊战意。逻辑法域初成,正需强敌磨砺!那些天骄,便是最好的试剑石!
一月时间,转瞬即逝。
天枢峰,斗转星移台。
此台位于天枢峰顶,通体由星辰晶玉筑成,直径千丈,高悬云端,四周有九根蟠龙星柱环绕,柱顶悬浮着九颗巨大的星辰虚影,缓缓旋转,洒下无尽星辉。台上空,一张遮天蔽日的巨大星图缓缓展开,正是天枢峰至宝“周天星图”的投影,散发着浩瀚、古老、直指人心的气息。
此刻,高台四周,已是人山人海。不仅七峰真传弟子齐聚,更有无数内门、外门弟子前来观礼,声浪鼎沸。高台正北,一座巍峨的观星台上,星宫宫主星玄子端坐主位,气息渊深如海,难以揣度。其下,七峰峰主、各殿殿主分列两侧,冷月师姐亦在其中,神情清冷。更远处,还有一些气息隐晦、若隐若现的身影,那是星宫的太上长老,也在暗中关注。
陈默一袭青衫,站在月华峰真传队列之中,气息内敛,毫不起眼。他能感受到数道或审视、或好奇、或敌意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来。其中一道,冰冷刺骨,充满杀意,正是来自不远处的天枢峰队列前方,一名身着紫金道袍、面容阴鸷、气息凌厉如出鞘利剑的青年——赵罡!他果然突破到了金丹后期,气息比之前强横了数倍,周身隐隐有星辰剑气流转,显然修为大进。
除了赵罡,陈默还感应到数道强大的气息。天枢峰最前方,一名白衣如雪、背负长剑、气质孤傲出尘的青年,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便仿佛是整个天地的中心,吸引了无数目光,正是号称真传第一的叶凌霄!其气息如渊似岳,深不可测。玉衡峰队列中,一名身着水蓝长裙、容颜清丽绝俗、气质空灵的女子,正低头把玩着一枚星光流转的棋子,正是阵道天才苏清雪。此外,还有天璇峰一名背负巨斧、气血如龙的壮汉,开阳峰一名气息飘忽、仿佛融入阴影中的瘦削男子……皆是不凡。
“肃静!”一位主持大比的长老朗声开口,声传四方,“真传大比,正式开始!第一关,‘星路问心’!所有参比真传,上前!”
话音刚落,高台上空的“周天星图”骤然光芒大放,投射下一条星光璀璨、蜿蜒不知通向何处的虚幻道路,道路两侧,星河旋转,星云生灭,充满了无穷奥秘与诱惑,也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踏入星路,直面本心,印证道途!时限一炷香!开始!”
咻咻咻!
一道道流光冲天而起,没入那星光道路之中,瞬间消失不见。叶凌霄、苏清雪、赵罡等人速度最快,眨眼间已深入星路深处。
陈默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一步踏出,身形没入星光。
眼前景象瞬间变幻,并非想象中的刀山火海、妖魔幻象,而是置身于一片无垠的星空之中,上下左右,皆是璀璨星辰。一种宏大、沧桑、直指灵魂本源的威压,笼罩而来,仿佛要将他的一切秘密、一切执着、一切心魔,都映照出来。
“星路问心……考验道心与星辰感悟么?”陈默心念电转,逻辑道域自动展开,护持己身,同时冷静地分析着周围环境。他能感觉到,这片星空并非实体,而是“周天星图”结合自身神魂记忆、道途认知衍化出的心灵幻境。寻常修士进入,会立刻陷入自身最深层的欲望、恐惧、执念之中,难以自拔。但对于拥有“逻辑道域”、心志经过千锤百炼、道心坚定的陈默而言,这幻境的迷惑之力,大打折扣。
他信步前行,周遭景象随之变幻。时而出现流云山脉,青岚宗覆灭的惨状;时而出现父母亲族模糊的面容,殷切期盼;时而出现冷月师姐清冷的目光,带着审视;时而又出现赵罡狰狞的面孔,欲要噬人;甚至出现了星宫宫主威严的身影,质问他“异道”来历……心魔幻象,纷至沓来。
但陈默心如古井,波澜不惊。逻辑道域如同最精密的过滤器,将一切情绪波动、杂念妄念悉数剥离、分析、看破。他行走在幻象之中,如同一个冷静的旁观者,审视着自身的过去、现在与未来。他的道,是理性之道,是秩序之道,是于混沌中开辟逻辑,于无序中建立标准。外物纷扰,皆不能动其心。
走着走着,前方星空中,突然出现了一扇巨大的、由无数星辰轨迹交织而成的“门”。门上,浮现出两行古老的星辰文字:
“何为道?”
“道在何方?”
这是“问心”的最后一关,直指道途根本!
陈默停下脚步,凝视着那扇门,混沌色的眼眸中,倒映着整片星海。他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声音平静而坚定,在这寂静的星空中回荡:
“吾之道,为‘逻辑’,为‘秩序’。以理性为尺,度量万象;以数据为基,推演万法。星辰流转有其律,万物生灭有其序。吾之道,便是寻此律,定此序,以有限之身,窥无限之理,以逻辑之尺,丈量诸天星辰!”
话音落下,他并指如剑,凌空虚划。指尖划过之处,混沌星光流转,并非施展任何法术,而是以“逻辑法域”的雏形之力,勾勒出一道简洁、优美、却蕴含着某种至理的轨迹——那是一条螺旋上升、不断分叉、却又最终归于统一的线条,仿佛象征着知识的探索、规律的归纳、真理的追寻。
“道在脚下,亦在心中。行我所信,信我所行,便是吾道!”
轰——!
星门震颤,无数星辰轨迹光芒大放,仿佛在共鸣!一股精纯浩瀚的星辰道韵涌入陈默体内,滋养着他的金丹与法域光环,令他对于星辰大道的感悟,瞬间深刻了数分!这“星路问心”,对他而言,非但不是考验,反而成了一场机缘!
星路尽头,光芒一闪,陈默的身影出现在高台之上,他是第一批走出的数人之一。前方,叶凌霄、苏清雪等人早已静立,看到他出现,目光中皆闪过一丝异色。尤其是叶凌霄,那孤傲的眼眸中,首次露出了些许正视之意。
紧接着,赵罡、背负巨斧的壮汉、瘦削男子等人也陆续出现,赵罡脸色略显苍白,显然在幻境中吃了点小亏,看向陈默的眼神更加怨毒。
一炷香时间到,星路消散。近半真传未能走出,或脸色惨白,或道心受创,被执事带下去休养。第一关,便淘汰了近三成!
“第一关结束。综合道心坚定程度、星辰感悟深度、破关速度,评定成绩。”主持长老朗声宣布。空中星图投影一阵变化,浮现出一个个名字与星辰数量。叶凌霄名字后,九颗星辰璀璨夺目;苏清雪,八星半;陈默,竟也有八星!与那背负巨斧的壮汉“石破天”、瘦削男子“影无痕”并列第三梯队!赵罡,只有七颗半。
“八星?!这陈默竟有如此道心与星辰感悟?”
“难怪能得冷月师姐看重!”
台下顿时议论纷纷。赵罡脸色铁青,眼中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陈默神色平静,八星成绩,在他意料之中。逻辑道域对心性的锤炼,远超常人想象。
“第二关,‘星辰演武’!现在开始抽签!”主持长老不废话,挥手打出一道法诀,星图投影上,所有过关者的名字开始随机配对。
很快,对战名单出炉。陈默目光一扫,落在了自己的对手上——开阳峰,影无痕!正是那气息飘忽、擅长隐匿刺杀之道的金丹中期真传!
“影无痕?此人神秘莫测,一手‘无影遁’与‘裂魂刺’令人防不胜防,陈默擅长正面攻防与阵法,恐怕会被克制。”
“难说,陈默手段诡异,未必没有应对之法。”
台下议论又起。
陈默面色不变,逻辑道域已开始调取关于影无痕的所有情报,并飞速推演其功法特点、战斗习惯、可能弱点。
“第一场,天枢峰叶凌霄,对瑶光峰林婉!”主持长老宣布。
叶凌霄面无表情,一步踏出,落入下方巨大的“斗转星移台”。他的对手,一名金丹中期的女修,苦笑着摇头,直接认输。面对真传第一,明智的选择。
比赛一场场进行,激烈无比。能成为真传的,无不是同辈翘楚,手段迭出,法宝神通令人眼花缭乱。石破天以力破巧,一斧击败对手;苏清雪挥手成阵,困敌于无形;赵罡更是狠辣,三招重创对手,嚣张不可一世。
终于,轮到陈默上场。
“下一场,月华峰陈默,对开阳峰影无痕!”
陈默身影一晃,已出现在擂台之上。对面,影无痕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浮现,仿佛他本就站在那里。他全身笼罩在一件宽大的黑袍中,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波动的眼睛,气息若有若无,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陈默,你的传奇,到此为止了。”影无痕声音沙哑,如同毒蛇吐信。
“请。”陈默淡淡开口,混沌色的眼眸中,数据流光悄然流转。逻辑法域,已悄然展开,笼罩身周三丈。在这三丈之内,一切能量流动、空间波动、甚至光线的折射,都在他的感知与掌控之下!
“无影遁!”影无痕低喝一声,身影骤然消失,仿佛融化在空气中,连一丝气息都未留下!
台下响起低呼。影无痕的隐匿之术,堪称一绝,同阶修士难以察觉。
然而,在陈默的逻辑法域中,影无痕并非“消失”,而是化为了无数细微的能量粒子,以一种奇特的频率与轨迹,在空间中高速移动、折射光线、扭曲感知!他的“隐匿”,本质上是一种极高明的能量操控与幻术结合!
“轨迹锁定。能量频率解析完成。弱点:转换节点存在0.05息波动间隔。”逻辑道域瞬间给出反馈。
陈默看似随意地侧移半步,并指如剑,点向左侧虚空某处。
“轨迹切割,断!”
嗤!
一道薄如蝉翼的混沌光刃无声无息斩出!
“啊!”一声短促的惊呼,影无痕的身影踉跄跌出,黑袍肩部被划开一道口子,有鲜血渗出!他眼中充满难以置信的惊骇!自己的无影遁,竟被一眼看破?!
“不可能!裂魂刺!”影无痕惊怒交加,身形再次模糊,化作数十道真假难辨的虚影,从四面八方刺向陈默!每一道虚影都散发出凌厉的神魂攻击波动,直刺识海!
“神识攻击频率:三千赫兹,波动模式:混乱叠加,实体隐藏在第三、第七、第十五道虚影交汇处。”逻辑道域冰冷分析。
陈默不闪不避,识海外围,逻辑法域形成的无形壁垒微光一闪,那些神魂攻击如同撞上铜墙铁壁,纷纷溃散。同时,他右手虚握,一颗微缩星璇在掌心成型,并非攻击虚影,而是精准地射向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虚空!
“微缩星璇,引力塌陷!”
嗡!
那片虚空猛地一沉,仿佛被无形大手攥住!影无痕的真身被强行从隐匿中“挤”了出来,满脸惊骇!
“你……你怎么可能……”他话未说完,陈默的身影已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一指轻点其眉心。
“镇!”
磅礴的神识之力混合着逻辑法域的秩序之力,轰入影无痕识海!影无痕闷哼一声,眼神涣散,软软倒地。
秒杀!
全场寂静!所有人都被这干净利落、近乎碾压的战斗惊呆了!影无痕赖以成名的隐匿刺杀之术,在陈默面前,仿佛孩童把戏,被彻底看穿、破解!
“陈默,胜!”主持长老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惊讶。
台下哗然!看向陈默的目光,充满了震撼与敬畏。这绝不仅仅是运气!这是绝对的实力碾压!是对战斗本质的洞察达到了恐怖的程度!
赵罡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陈默展现出的实力,远超他预估!
高台上,冷月师姐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赞许。星玄子宫主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什么。其他峰主殿主,也纷纷侧目。
陈默平静下台,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有他自己知道,逻辑法域在实战中的恐怖。它能将对手的一切行动数据化、轨迹化,任何伪装、隐匿、幻术,在绝对的“逻辑”与“数据”面前,都无所遁形!
接下来的战斗,陈默势如破竹。无论对手是擅长强攻、防御、阵法、还是诡道,在逻辑法域的洞察与掌控下,都难逃被克制、被破解的命运。他往往能以最小的代价,最快的速度,找到对手的破绽,一击制胜。其战斗风格,冷静、精准、高效,充满了令人心悸的理性美感。
一路连胜,陈默毫无悬念地闯入了前十!而他的对手,也从最初的轻视,到后来的凝重,再到最后的恐惧!
最终,十强诞生:叶凌霄、苏清雪、石破天、影无痕(败于陈默)、赵罡,以及另外四名实力强劲的真传,加上陈默。
“前十已出!休整一个时辰,进行第三关抽签,决定最终对战序列!”主持长老宣布。
人群沸腾,期待着接下来的龙争虎斗。所有人都明白,真正的决战,此刻才开始!
陈默回到月华峰阵营,闭目调息。逻辑道域全力运转,复盘刚才的战斗,优化法域的运用。他能感觉到,数道强大的神念从他身上扫过,充满了探究。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
“第三关抽签,开始!”
星图投影再变,十个名字两两配对。
当结果出现时,全场再次哗然!
陈默,对赵罡!
冤家路窄,宿命对决!
赵罡猛地站起,眼中爆发出骇人的杀意与快意,死死盯着陈默,舔了舔嘴唇,露出森白的牙齿:“陈默!天意如此!这次,我看谁还能救你!”
陈默缓缓睁眼,混沌色的眼眸平静无波,看向赵罡,如同看一个死人。
“正好,新仇旧怨,一并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