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城市的霓虹在远处闪烁。市立第一中学的后墙角落,树影婆娑,比白天更添几分幽静与诡秘。姜暮雨如约而至,依旧穿着那身深蓝色的守夜人便服(外面罩了件普通的连帽衫),红宝跟在他身边,为了不吓到普通人,变回了美少女形态,但一双狐狸耳朵和蓬松的尾巴还是藏不住,只好用帽子和宽大的外套勉强遮掩。墨雪则蹲在姜暮雨肩头,异色瞳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光。
那个叫林晓的高中生早已等在那里,脸色在月光下更显苍白,看到他们,明显松了口气,但眼神中依旧带着紧张。
“姜、姜先生,你们来了。”林晓小声说道,指了指不远处一栋被高大树木半掩着的、即使在夜色中也能看出其破旧轮廓的四层老楼。那就是废弃的老宿舍楼,如同一头沉默的巨兽匍匐在校园角落,与远处灯火通明的教学楼格格不入。
“就是那里。”林晓的声音有些发颤,“我们……怎么进去?大门被锁死了,窗户也钉死了。”
姜暮雨没有回答,只是示意他跟上。他们绕到宿舍楼侧面一个更加隐蔽的角落。这里的墙壁爬满了枯萎的藤蔓,一扇早已锈蚀的消防小门半掩在藤蔓后,门锁早已损坏。
“运气不错。”红宝小声嘀咕,伸手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铁门。
一股混杂着灰尘、霉菌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门内是一条黑暗的走廊,手电筒的光芒照过去,只能看到堆积的杂物和剥落的墙皮。空气异常阴冷,与外面夏夜的闷热截然不同。
林晓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靠近了姜暮雨一些。
姜暮雨神色平静,目光扫过走廊。在他的感知中,这里确实残留着一些微弱的负面情绪能量,像是恐惧、悲伤、绝望的混合物,但并不强烈,也不凝聚,更像是长时间积攒下来的环境氛围。
“你梦里的地方,具体是哪里?”姜暮雨问林晓。
“是……是四楼,最东头那间寝室。”林晓回忆着梦境,声音发紧,“梦里,那个女人就站在那间寝室的窗户边,对我招手……”
“上去看看。”姜暮雨率先踏上积满灰尘的楼梯。木制楼梯在他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红宝好奇地东张西望,狐火在她指尖凝聚成一小团照明光球,驱散了部分黑暗。墨雪则警惕地竖着耳朵,异色瞳眸不断扫视着阴影角落。
二楼、三楼……除了更加破败和阴冷,似乎并无异常。那些残留的负面情绪能量虽然存在,但并未形成具有明确意识的灵体。
然而,当踏上四楼的楼梯口时,氛围陡然一变!
温度更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仿佛铁锈又似陈血的腥甜味。手电筒和狐火的光芒似乎也受到了压制,变得黯淡。走廊深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如同女子低声啜泣般的风声。
林晓的脸色已经白得吓人,紧紧抓住楼梯扶手,不敢再往前走。
“是……是这里……就是这种感觉……”他牙齿都在打颤。
姜暮雨微微眯起眼睛。这里的能量场明显比下面强得多,而且……更加混乱和具有指向性。他能感觉到,能量并非来自某个固定的点,而是仿佛弥漫在整个四楼,尤其是东侧那片区域,隐隐构成一个模糊的……领域。
“跟紧。”他简短地说了一句,迈步走向四楼东侧。
走廊两侧的寝室门大多紧闭或损坏,门牌号早已模糊。越往东走,那股腥甜味和低泣般的风声就越发清晰。周围的黑暗也仿佛活了过来,蠕动着,试图吞噬光线。
终于,他们停在了最东头那间寝室门口。
门虚掩着,里面一片漆黑。
林晓指着那扇门,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姜暮雨没有立刻推门,而是伸出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指尖泛起微不可查的、融合了“镇源”意境与新本源力量的淡金色涟漪,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扩散开来。
涟漪触及那扇门和周围的空间,反馈回来的信息让他眉头微蹙。
“不是单纯的怨灵……”他低语道,“是‘回响’……强烈的死亡执念与特定环境、特定传说结合,形成的记忆回响领域。它本身没有完整的意识,但会不断重复死亡时的场景,并将踏入领域的人拉入其中,成为‘回响’的一部分。”
这解释了为什么不同的人会做相似的梦——他们并非被同一个鬼魂缠上,而是精神在不经意间(比如夜晚路过附近,或者睡眠时精神防御薄弱)接触到了这个“回响领域”,被其蕴含的强烈死亡意象所感染。
而床头出现的红色线头……可能是领域力量外泄的具象化表现,是“红嫁衣”这个核心象征的碎片。
“要破除它,需要找到‘回响’的核心,也就是那段死亡记忆的‘锚点’,并将其‘安抚’或‘化解’。”姜暮雨分析道。
“那……那要怎么做?”林晓颤声问。
姜暮雨没有回答,直接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
门内,并非想象中的破败寝室。
在手电筒和狐火的光芒下,房间内的一切都笼罩在一层不真实的、仿佛老照片泛黄的朦胧光晕中。房间里的摆设,竟然是数十年前的样式!木质的高低床,褪色的标语,老式的暖水瓶……
而在房间正中央,背对着他们,站着一个穿着大红色、样式古老的嫁衣的女子身影!
她的长发披散,身影微微晃动,仿佛在无声地哭泣。空气中那股腥甜味浓烈到了极点。
林晓吓得差点叫出声,被红宝及时捂住了嘴。
那红衣女子似乎感应到了他们的闯入,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了头。
没有脸。
或者说,她的脸是一片模糊的、不断扭曲变幻的光影,仿佛由无数痛苦、绝望、不甘的负面情绪凝聚而成!只有一双空洞的、仿佛淌着血泪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门口的众人!
“啊——!”
林晓终于忍不住,发出了短促的惊叫。
与此同时,整个房间的景象开始剧烈扭曲、变幻!墙壁上浮现出斑驳的血手印,地上出现了蔓延的血迹,耳边响起了更加清晰凄厉的哭泣和诅咒声!
“回响”被彻底触发了!它要将闯入者,永远拉入这场数十年前的死亡悲剧之中!
姜暮雨眼神一冷,将有些腿软的林晓推到红宝身边。
“红宝,护住他。墨雪,准备干扰‘回响’的稳定!”
他一步踏前,面对那没有面孔的红衣“回响”,周身淡金色的涟漪变得更加明显。
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开始。他要在这片死亡记忆的回响中,找到那个核心的“锚点”,并化解这场持续了数十年的悲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