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亿万金针迸射,倏然刺透厚重云层,将天幕染成一片辉煌的金色海洋。
玄元书院最大的演武场——“问道台”,宛如一尊沉睡的巨兽盘踞在巍峨群山之间。
汉白玉砌成的擂台宽广如广场,其上密布着深浅不一的剑痕掌印,每一道裂痕都在诉说着风雷道州百年来惊心动魄的传奇。
今日的问道台,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九重环形看台上人潮涌动,各派修士的服饰汇成斑斓的河流。
紫霄观的道士们高坐云台,拂尘轻摆间周身流转着玄妙的太极道韵!
铁剑门的弟子们统一身着玄色劲装,背后铁剑不受控制地嗡鸣,如千百条蛰伏的苍龙亟待出鞘!
百草谷的女修们裙裾翩跹,所过之处灵药清香萦绕不散。
就连几位闭关百年的老怪物都破例现身,他们浑浊的眼眸中跳动着审视的火焰,枯槁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座椅扶手。
“当!……当!……当!……”
三声震天钟响撕裂长空,声浪如实质的波纹层层扩散。
漫天彩旗应声猎猎狂舞,仿佛无数绚烂的火焰在燃烧。
就在这万众瞩目的时刻,两道身影自东西两侧踏空而来,每步落下都在虚空中荡开圈圈涟漪。
东侧玄元书院阵营前,孙长老雪白的须发在晨风中狂舞如狮鬃。
这位守护书院三百载的老人,今日特意换上了珍藏多年的玄元道袍,袖口以金线绣着的“守正”二字在日光下灼灼生辉,仿佛承载着书院延续千年的风骨。
他身后核心弟子结成的战阵肃杀如铁,每个人腰间都系着一条素白绸带——那是为这些年陨落在天衍宗手下的同门佩戴的孝带,白得刺目,白得悲壮。
“此战关乎书院存亡。”
孙长老的声音凝成一线,清晰地传入每个弟子颤抖的心海:
“但更关乎道义是否能在风雷道州延续。”
西侧天际突然云海翻腾,九匹肋生双翼的雪白天马拉着鎏金车辇破云而出,马蹄踏碎浮云,铃铛声响彻云霄。
车帘掀动间,白衣胜雪的赵天翩然落地,衣摆绣着的暗金蟠龙在日光下流转着危险的光泽。
他指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枚血色玉佩,那悠闲姿态仿佛不是来参加生死对决,而是赴一场风花雪月的宴席。
“看啊,丧家之犬居然真的回来了。”
赵天唇角勾起优雅的弧度,声音却让方圆十丈内的草木瞬间凝结白霜。
当凌霄与林小婉并肩出现在演武场边缘时,整个会场突然陷入死寂。
少女腰间的银剑与青年背后的玄铁重剑交错相映,仿佛某种刺目的烙印,让端坐高台的赵天指节骤然发白,血色玉佩在他掌心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师弟……”
林小婉轻轻拉住凌霄的衣袖,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眼底涌动着化不开的忧虑:
“他的修为已至灵海境……”
凌霄回握住她冰凉的手指,目光始终锁定赵天指间那枚血色玉佩。
玉佩上刻着的“沐”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记忆——苏沐月脖颈间常年佩戴的冰蓝灵玉,如今竟成了浸透鲜血的凶物。
当年那个在赵家两次相救的少女,那个与他并肩夺取青莲子的战友,恐怕已经……
“放心。”
他扯下一直系在腕间的染血布条,任其在风中飘远,那布条是林风交给他的,布条上暗褐色的血迹记载着林家满门被屠的惨痛:
“今日该颤抖的是他。”
无形的威压如同两座冰山轰然对撞,靠近擂台的修士纷纷踉跄后退。
两道目光在虚空中交击迸溅出火花,某些修为高深的老怪隐约看见空气中有细密的电蛇游走,发出噼啪作响的爆鸣。
“凌霄……”
赵天的传音如同毒蛛吐丝,缠绕着阴冷的恶意:
“你可知道当初你们族长临死前怎么哀求的吗?他说愿意跪下来舔我的靴子,只求放你们林家一条生路。”
赵天故意拖长的尾音里浸满残忍:
“我当着他的面,一寸寸捏碎你们林家的命牌。而且是一点一点地折磨他,让他听着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凌霄的指节捏得发白,指甲深陷掌心渗出血丝,但声音却平静得可怕:
“我说过,会让你血债血偿!”
此话如同惊雷炸响,贵宾席上顿时响起一片倒抽冷气声。
几个与天衍宗不睦的宗门长老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暗中捏紧了传讯玉简。
此时林风的传音急急涌入凌霄识海:
“霄哥!现在揭穿他屠城的罪行正是时机!”
“再等等。”
凌霄凝视着赵天指间的血玉,眼底翻涌着滔天杀意:
“让他再表演片刻……等他在天下人面前戴上那张伪善面具,我要让他摔得更惨……”
正当二人神识交流之际,赵天突然朗声大笑,声音裹挟着灵力传遍全场:
“诸君可见?这就是玄元书院教出来的好弟子!杀害我天衍宗同门,今日竟敢玷污这神圣的宗门大比!”
恶人先告状的举动让玄元弟子群情激愤。
林小婉气得浑身发抖,银剑在鞘中剧烈震颤,却被凌霄轻轻按住肩膀。
凌霄掌心传来的温度奇异地抚平了她的躁动。
“你的表演很精彩。”
凌霄忽然踏前一步,玄铁重剑轰然杵地,震得整座擂台微微颤动:
“不如给我们说说,你右肩那道百年不愈的剑伤是怎么来的?是不是被玄元执法长老的追魂剑意所伤?”
赵天脸色骤变,不自觉地抬手按住右肩。
这个细微的举动让不少明眼人心中雪亮!
那确实是玄元书院执法长老留下的独门剑伤,蕴含着特殊的道韵,百年内都无法痊愈。
“铛——!”
孙长老适时敲响开赛钟,洪亮的钟鸣如同惊涛骇浪压下所有暗涌:
“风雷道州第一百七十三届宗门大比,启!”
首场比斗在漫天飞舞的符箓中拉开序幕,但所有人的注意力仍聚焦在东西两侧。
凌霄缓缓抚摸着玄铁重剑……
高台上,赵天把玩血玉的动作愈发急促,如玉的指节泛出青白。
这不仅仅是一场比斗,这是宿命的对决!
是血与火的终章。
当决战的钟声敲响,复仇的序曲已然奏鸣!
……
问道台上,风云激荡!
各宗精英弟子轮番上阵,灵光如星河倾泻,剑气似游龙惊鸿,术法轰鸣若九天雷动。
每一次交锋都引得台下观众心潮澎湃,惊呼与喝彩如潮水般此起彼伏。
然而,在这喧嚣炽烈的表象之下,一股无形的暗流正在悄然涌动,仿佛暴风雨前的低气压,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瞥向那两个对立的席位——玄元书院与天衍宗。
一场注定惨烈的生死对决,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牵动着每一根紧绷的神经。
当仲裁长老沉声念出“天衍宗”三字时,那股压抑到极致的气氛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炸开!
钱彬,步履略显虚浮地踏上染血的青石擂台。
他那条被珍贵丹药勉强续接的手臂,缠绕着厚厚的绷带,依旧能看到不自然的扭曲,动作间带着明显的滞涩。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缺乏血色,显然是元气大伤未愈。
然而,他那双深陷的眼窝里,却燃烧着病态的倨傲与疯狂,目光如同淬了剧毒的钩子,穿透人群,死死锁定了玄元书院席位上的凌霄,那里面翻涌的刻骨怨毒,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身后,紧跟着那十几名曾在黑风镇宅院中演练血煞阵的弟子,他们眼神麻木,动作僵硬,如同被操控的傀儡。
钱彬手中,那面曾经受损的血色主幡无风自动,幡面上暗红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出比在黑风镇时更加浓郁、令人闻之作呕的腥甜血气,仿佛刚刚从尸山血海中浸泡捞出,尚未干涸。
“玄元书院,可有人敢应战?!”
钱彬的声音嘶哑破裂,如同夜枭在坟冢间啼鸣,充满了挑衅与残忍,在偌大的演武场上空回荡,清晰地钻入每个人的耳中。
台下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那阴邪恐怖的气息降临,让许多修为稍弱的修士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后退数步,仿佛靠近那擂台都会被无形的煞气侵蚀。
恐惧如同冰冷滑腻的藤蔓,悄然缠绕上众人的心头,攥紧了他们的呼吸。
就在这压抑时刻……
“我来。”
一个清冷而坚定的声音,如同玉珠滚落冰盘,清晰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林小婉青丝如瀑,以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身着玄元书院核心弟子的劲装,身姿挺拔如雪山之巅的修竹,手持银剑,一步步踏上擂台。
她的步伐沉稳,眼神清澈而锐利,如同两汪深潭,倒映着对面翻涌的血色,却毫无畏惧,径直迎上了钱彬那怨毒的目光。
“呵,”
钱彬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嗤笑,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
“玄元书院是无人了吗?竟派一介女流前来送死?也好!正好用你的元阴精血,弥补我主幡的损伤!再拿你的人头,祭我断臂之仇!”
他眼中嗜血的光芒大盛,猛地挥动主幡,厉声咆哮:
“布阵——血煞炼狱!”
“遵命!”
那十几名天衍宗弟子齐声应和,声音呆板而无生气。他们如同被设定好的机关,迅速散开,手中漆黑的幡旗同时举起!
“呜呜……呜……”
霎时间,鬼哭狼嚎之声大作!
浓郁粘稠的血色雾气从每一面黑色幡旗中疯狂涌出,如同决堤的血河,瞬间将整个擂台吞噬!
擂台的光线骤然暗淡,仿佛从白昼坠入无间地狱。
无数扭曲、痛苦、面目狰狞的鬼影在血雾中尖啸、凝聚、扑腾,它们挣扎着,嘶吼着,带着无尽的怨念与疯狂,欲要撕碎视野内一切生灵!
那凄厉的怨魂哀嚎并非仅仅作用于耳膜,更是直冲神魂,让台下不少人心神摇曳,脸色发白,仿佛自己的魂魄也要被扯出体外!
整个问道台的温度骤降,阴冷刺骨的寒风凭空生成,呜咽着席卷开来,这座象征着正道交流的神圣擂台,此刻俨然化作了真正的九幽修罗场!
“雕虫小技,也敢妄称炼狱?邪魔歪道,终究上不得台面!”
身处血煞炼狱中心的林小婉,冷哼一声,眼神瞬间变得无比专注,外界的一切干扰仿佛都已离她远去。
她手中那柄秋水般的长剑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体内灵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
空间流影剑……全力施为!
她的身形在翻涌咆哮的血雾中变得飘忽不定,如同融入水中的月光,又似穿行于林间的清风,时隐时现,难以捉摸。
那一道道凌厉扑来的鬼影,往往只能撕扯到她留下的残像。
而她手中的剑光,也不再是单一的寒芒,而是化作了无数道精准无比、纤细如发的银色丝线!
这些银线仿佛能切割空间本身,每一次闪烁,都必然点在一个黑色幡旗能量流转最关键的节点,或是其符文结构最为脆弱的衔接之处!
这是她对空间之力深刻理解后的极致运用,以点破面,直指核心!
“铛!咔嚓!噗!”
连续三声异响几乎不分先后地响起!
第一声是剑尖点中幡杆的脆鸣!
第二声是幡杆承受不住那股凝练力量而断裂的刺耳声音!
第三声则是持旗弟子被剑劲反噬,吐血倒飞的闷响!
三杆黑色幡旗应声而毁!
如同坚固堤坝被凿开了三个缺口,弥漫的血雾剧烈地波动、翻滚,然后肉眼可见地溃散了一部分!
那些疯狂嘶吼的鬼影,气息也随之一滞,攻势出现了明显的混乱。
血煞阵的运转,被这精妙到毫巅的三剑,硬生生打出了迟滞!
“废物!一群废物!连个女人都收拾不了!要你们何用!”
钱彬看得目眦欲裂,心中的暴戾与焦躁彻底冲垮了理智。
他再也顾不得指挥阵法,狂吼一声,亲自催动手中的血色主幡!
他脸上闪过一抹狠绝,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着本命精元的殷红血雾狠狠喷在黯淡的幡面之上!
“吼——!!!”
血色主幡仿佛被注入了狂暴的灵魂,骤然爆发出冲天的血光!
一股远比之前凶戾、野蛮的气息席卷开来!
粘稠如浆的血雾疯狂涌动,那些原本有些溃散的鬼影如同受到了至高无上的召唤,发出混合着恐惧与兴奋的尖啸,疯狂地彼此汇聚、挤压、融合!
眨眼间,数头体型庞大如山丘、形态更加扭曲恐怖、散发着令人窒息气息的巨型血煞鬼物凝聚成形!
它们挥舞着由无数怨念压缩凝聚而成的漆黑利爪,带着足以冻结血液、撕裂灵魂的极致阴寒,如同移动的山岳,铺天盖地般朝着那道依旧在闪烁的银色身影猛扑而去!
空间仿佛都被这滔天的煞气冻结、凝固!
林小婉的压力骤然倍增!
她的空间流影剑虽精妙绝伦,但在这种绝对的力量和数量压制下,也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如同惊涛骇浪中艰难穿梭的一叶扁舟,每一次闪避都险之又险,凌厉的煞风擦着她的衣角掠过,洁白的衣袍被撕开数道裂口,甚至有一缕青丝被煞气斩断,飘散在血雾之中。
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已到了极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师姐,我来助你!”
一声沉稳如山、却又蕴含着火山般力量的断喝,如同九霄惊雷,悍然炸响,瞬间压过了漫天鬼哭!
一道金色的身影,仿佛撕裂阴霾的旭日,又似洞穿血幕的闪电,以无可阻挡之势,轰然跃上擂台!
是凌霄!
他手中的玄铁重剑此刻仿佛活了过来,黝黑的剑身之上,狂暴的湛蓝色雷光电蛇疯狂缠绕、跳跃,发出刺耳爆鸣!
他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只是简简单单地一记竖劈!重剑裹挟着万钧雷霆之力,悍然劈入那翻腾的血色炼狱核心!
“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霆之音猛然炸开!
一道粗大如柱、炽烈无比的湛蓝色雷光在浓郁的血雾中心悍然爆发!
至阳至刚的雷霆之力,正是这阴邪血煞的绝对克星!
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投入冰冷的油脂,被雷柱扫过的血雾发出“滋滋”的凄厉哀鸣,瞬间蒸发消散!
无数扑向林小婉的鬼影,在这煌煌雷光之中,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连惨叫都未能完全发出,便迅速消融、湮灭,化为缕缕青烟!
整个血煞阵剧烈震荡,那粘稠如实质的血色领域,被这霸道绝伦的一剑,硬生生撕裂开一道巨大的、充斥着毁灭性雷光的口子!
久违的阳光透过这道口子洒落,照亮了擂台上林小婉略显苍白的脸,和她眼中骤然亮起的光芒。
“凌霄……!!!”
钱彬眼睁睁看着自己苦心经营、引以为傲的血煞阵被如此粗暴地撕裂,发出了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凄厉咆哮,双眼瞬间赤红如血,几乎要滴出血来!
“你竟敢……你竟敢坏我血煞根基!!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抽魂炼魄,永世镇于幡中,受尽折磨!!”
“坏你根基?”
凌霄的声音冰冷如同万载玄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清晰地传遍全场:
“以无辜活人精血祭炼,囚禁生灵怨魂,修炼此等伤天害理、灭绝人性的禁术,你们天衍宗,才是祸乱天地、人神共弃的罪魁祸首!”
他身形一晃,脚下步伐玄奥,已然与林小婉背靠背站立。
两人坚实的后背瞬间贴在了一起,尽管隔着衣物,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传递而来的温度、信任以及那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坚定力量。
“师姐,阵眼何在?我来为你开路!”
背后传来的坚实触感,让林小婉有些紊乱的气息瞬间平复了许多。
她深吸一口气,双眸之中银光流转,空间感知力被她催动到了极致,仿佛化为了无形的波纹,迅速扫描、穿透层层血雾的遮掩。
“在他手中主幡顶端!那枚不断搏动的菱形血玉!它就是整个阵法的能量核心与枢纽!”
她瞬间锁定了目标,声音斩钉截铁。
“好!”
凌霄眼中厉芒爆射,周身开始荡漾起隐晦而强大的空间之力波动,衣袍无风自动。
“拦住他!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拦住他!”
钱彬亡魂皆冒,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威胁。
他疯狂地挥舞着主幡,不顾反噬地催动剩余的所有血煞鬼物,连同那些惊慌失措的弟子,如同潮水般不顾一切地扑向凌霄,试图阻挡他前进的步伐!
“螳臂当车,滚开!”
凌霄一声暴喝,声震四野!
玄铁重剑再次扬起,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炽烈的雷霆之力如同决堤的天河,轰然爆发!
刺目的电蛇疯狂舞动,交织成一张覆盖了小半个擂台的毁灭雷网!
雷光过处,扑来的鬼物如同被投入炼狱,瞬间飞灰湮灭,那些天衍宗弟子更是惨叫着被电弧击飞,浑身焦黑,生死不知!
雷霆之力,涤荡妖邪,所向披靡!
就在这雷光闪耀,遮蔽视线的刹那,凌霄脚下空间微微扭曲,泛起一圈圈不易察觉的涟漪——
下一瞬,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凭空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然无视了数十步的距离,直接站在了钱彬的面前!
两人之间,不过三尺之距!
钱彬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凌霄眼中那冰冷刺骨、如同实质的杀意,能感受到那重剑上萦绕的雷霆与空间之力带来的恐怖压迫感!
“空间……雷霆……木灵……破邪斩!”
凌霄声如洪钟,将全身的灵力、神识、乃至不屈的意志都催动到了极致!
玄铁重剑之上,璀璨夺目的湛蓝雷光、充满勃勃生机与净化之力的翠绿木灵之气、以及那玄奥莫测、切割折叠空间的银色空间之力,三者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完美地交融、压缩、凝聚!
重剑挥出的刹那,剑锋之前的空间仿佛都发生了扭曲、折叠!
一道凝练到极致、仅有丈许长短、却蕴含着破灭万法、斩断一切邪祟意志的三色光刃,带着撕裂苍穹、斩破虚空的绝世锋芒,悍然斩向那面血色主幡最核心的位置——那枚如同心脏般剧烈搏动的菱形血玉!
“不——!我不能死!血煞凝甲!万魂护主!给我挡住!!”
钱彬发出了绝望到极致的嘶吼,脸上充满了疯狂与恐惧。
他拼命榨干体内最后一丝精血,连同丹田内几乎枯竭的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主幡!
浓郁的血光瞬间在他身前凝聚成一面厚重无比、上面浮现出无数痛苦挣扎鬼面的血色巨盾!
巨盾凝实如同血晶,散发出坚不可摧的气息,这是他最后的保命底牌!
“噗嗤——!!!”
然而,预想中惊天动地的碰撞并未发生。
只有一声轻微却清晰传入每个人灵魂深处的、如同利刃划破腐朽皮革般的轻响!
那道凝练的三色光刃,仿佛蕴含着某种至高无上的破灭规则,那看似坚不可摧、凝聚了无数怨魂之力的血色巨盾,在它面前竟如同纸糊泥塑般脆弱,被轻而易举地贯穿、撕裂,甚至没能让光刃的速度减缓半分!
光刃势如破竹,精准无比地斩在了那枚疯狂搏动的菱形血玉之上!
“咔嚓……啵!”
一声细微却如同惊雷般的碎裂声响起!
那枚妖异邪魅的菱形血玉,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蛛网般裂痕,然后,如同一个被戳破的、盛满了污秽之物的血泡般,无声地爆裂开来!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蕴含着海量怨气和精血本源的暗红色能量从中喷涌而出,还伴随着无数细微、解脱又或是诅咒的灵魂尖啸!
但这股邪恶的能量还未来得及扩散,就被光刃中蕴含的至阳雷霆与净化木灵之力彻底包裹、净化、湮灭,化为虚无!
“噗……!”
本命法器核心被毁,钱彬如遭万钧重锤当胸轰击,猛地张开嘴,一股夹杂着内脏碎片的黑血狂喷而出!
他身上的气息如同泄气的皮球般,瞬间萎靡到了极点,原本还算高大的身躯肉眼可见地佝偻下去。
他手中那面失去了核心的血色主幡,光芒瞬间黯淡如同凡铁,幡面上那些扭曲邪异的符文彻底熄灭、剥落,变成了一面破破烂烂的脏布。
笼罩整个擂台、令人窒息的血色浓雾,如同失去了源头活水,剧烈地翻腾、波动,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散、化为虚无!
那充斥耳膜的鬼哭狼嚎之声,也如同被掐断了源头,戛然而止!
炽烈的阳光毫无阻碍地重新洒落在被摧残得一片狼藉的擂台上,那久违的光明和温暖,竟刺得许多人眼睛发酸,恍如隔世。
血煞阵,破!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