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栓里渗出的血珠在楼梯口汇成细小的溪流，像条猩红的蛇，正朝着游泳馆的方向蠕动。林峰盯着那道诡异的血流，《阴煞录》里 “煞血引路” 的字句在脑子里炸开，他突然抓住王警官的胳膊：“快！去游泳馆！现在才十一点，离午时三刻还有一个时辰！”
王警官的对讲机里还在传来小李的哭腔：“血…… 血流进电梯井了！” 他看了眼腕表，拽起林峰就往楼梯跑，刘叔跟在后面，手里的电棍抖得像风中的叶子。
跑到二楼时，林峰的手机突然震动。是条陌生彩信，发件人还是那个号码，内容是张游泳馆的内部照片 —— 陈雪被绑在跳台的钢架上，眼睛蒙着黑布，嘴里塞着布条，手腕上的银镯在闪光灯下泛着冷光，正是那个刻着水煞符的银镯。照片背景里，泳池的水面平静得像块黑镜，边缘漂浮着几片白色布料，和白裙女人留下的碎片一模一样。
“她在等我们。” 王警官的声音发紧，脚步更快了，“这是陷阱。”
游泳馆的大门虚掩着，门锁被暴力破坏，露出里面扭曲的锁芯。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和张远宿舍的味道如出一辙。泳池里的水泛着诡异的绿色，水面上漂浮着无数细小的气泡，像是水下有什么东西在呼吸。
“陈雪！” 林峰大喊，回声在空旷的馆内荡开，惊起几只栖息在梁上的蝙蝠。
跳台上空空如也。
绑人的钢架还在摇晃，绳索散落在地，上面沾着几根长发，和白裙女人的头发一样长。泳池边的椅子上放着个黑色布袋，正是监控里白裙女人拎着的那个，袋口敞开着，露出半本线装书 —— 封面上 “镇煞手札” 四个字被血水浸透，字迹模糊。
“人呢？” 刘叔的声音带着哭腔，电棍掉在地上，发出 “哐当” 的声响。
王警官蹲下身检查绳索：“绳结是活扣，像是自己解开的。” 他突然指向泳池中央，“看那里！”
水面上漂浮着个黑色的东西，随着波浪慢慢靠近岸边。林峰捡起草耙捞过来，发现是块沾着水藻的镇魂木碎片，上面的符号已经被水泡得模糊，背面刻着的 “光绪二十三年” 字样却异常清晰。
“她在耍我们。” 林峰攥紧木片，指节发白，“根本不是午时三刻，她是想引我们来这里。”
王警官突然掏出枪，对准泳池深处：“谁在那里？”
水面剧烈地翻动起来，涌起巨大的水花。林峰后退几步，撞到身后的裁判席，椅背上挂着的救生衣突然滑落，露出下面贴着的符号 —— 用红色喷漆画的，和短信里的蛇形符号一模一样，边缘还在往下滴着漆液，像是刚画上去的。
“哗啦！”
一只苍白的手从水里伸出来，抓住了池边的瓷砖。紧接着，陈雪的脑袋露出水面，她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眼睛里布满血丝，嘴角却咧开诡异的笑容，和白裙女人的表情如出一辙。
“陈雪！你没事？” 林峰刚想上前，就被王警官拽住。
陈雪没说话，只是缓缓地从水里站起来。她的衣服湿透了，紧贴着身体，露出的胳膊上布满了细小的伤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伤的。她一步步走向岸边，每走一步，脚下就留下个带血的脚印，和消防栓里渗出的血同色。
“别过来！” 王警官举着枪，声音沙哑，“你到底是谁？”
陈雪突然笑了，笑声尖锐刺耳，和那个雨夜电话里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我是陈雪啊，王警官。” 她的目光转向林峰，眼神里带着怨毒，“也是你们要找的白裙女人。”
林峰的脑子 “嗡” 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中：“不可能…… 你明明被绑着……”
“绑我的人就是我自己。” 陈雪低下头，看着手腕上的银镯，“这银镯是我奶奶传下来的，能暂时压制体内的‘煞’。但每到七月初七，水煞最盛的时候，我就控制不住自己……” 她突然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随即又被诡异的笑容取代，“张远偷了我奶奶的手札，想练里面的续命术，他以为用三个水命人献祭就能长生，却不知道…… 那根本不是续命术，是唤醒煞灵的方法！”
“煞灵？” 王警官的枪口微微下垂，“你是说，白裙女人是煞灵？”
“是，也不是。” 陈雪的声音忽男忽女，像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她是我家族世代相传的诅咒，每代水命的女性都会被煞灵附身，七月初七那天，必须献祭三个水命人才能平息煞气，否则…… 煞灵就会彻底吞噬宿主。” 她的目光落在林峰怀里的《阴煞录》上，“这本书和我奶奶的手札是一对，合在一起才能看到完整的记载。张远只得了半本，就敢乱试，死有余辜。”
林峰突然想起观云阁找到的纸条：“那纸条上的名字…… 是你自己写的？”
“是煞灵写的。” 陈雪的眼泪混着血水往下流，“她一直在我身体里，有时候我能感觉到她的想法，有时候不能。昨晚在观云阁，是她控制我的手写下名字的，她想让我彻底接受自己的命运。” 她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给林峰，“这个给你。”
是块镇魂木碎片，上面刻着个新的符号，和之前见过的都不一样。“这是‘镇魂符’，我奶奶临终前给我的，说如果煞灵失控，就把这个贴在她的额头上。” 陈雪的声音突然变得凄厉，“快！她要出来了！”
她的眼睛瞬间变得全黑，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皮肤下的血管突突地跳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王警官刚想上前，陈雪突然尖叫一声，朝着泳池跑去，纵身跳进了那片墨绿色的水里。
“扑通” 一声巨响，水面激起巨大的浪花。等水花平息，水面上漂浮着更多的白色布料，还有半块刻着镇魂符的木片，正是陈雪刚才递过来的那块。
“快救人！” 王警官扔掉枪，脱下外套就往水里跳。
林峰也跟着跳进泳池，冰冷的水瞬间浸透衣服，刺骨的寒意顺着毛孔往里钻。他在水里摸索着，手指突然触到一个冰冷的东西，拽上来一看，是陈雪的银镯，上面的水煞符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个模糊的人脸轮廓，像是陈雪的脸。
“这边！” 王警官的喊声从泳池中央传来。
林峰游过去，看到王警官正抱着陈雪往岸边游。陈雪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发紫，已经失去了意识，但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把陈雪抬上救护车时，林峰发现她的指甲缝里塞满了水草，还有几片细小的鳞片，像是某种水生动物的鳞片。医生给她做检查时，突然 “咦” 了一声，指着她的后颈：“这里有个奇怪的印记。”
林峰凑过去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 陈雪的后颈上，有个和《阴煞录》封面上一模一样的符号，像是与生俱来的胎记，边缘泛着淡淡的红色，像是刚被灼烧过。
“这是……” 王警官的声音也有些发颤。
“是煞灵的印记。” 陈雪突然睁开眼睛，声音虚弱却清晰，“我奶奶说，每个被煞灵附身的人都有这个印记。张远的表哥后颈也有，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她的目光转向林峰，“你把《阴煞录》给我看看，翻开第 37 页。”
林峰赶紧翻开书，第 37 页上画着个复杂的仪式图，中间的祭台上绑着三个人，都是水命人，旁边站着个穿白裙的女人，手里拿着根镇魂木，正是观云阁集体照里老者手里的那种。图下的注释写着：“三煞聚，镇魂破，煞灵出，水命绝。”
“这就是张远想练的仪式。” 陈雪的眼泪流了下来，“他以为能控制煞灵，却不知道自己只是煞灵选中的祭品。他找到我表哥，骗他说能一起长生，结果……”
“那你为什么要帮他？” 王警官追问，“监控里穿维修服放强磁的人，是不是你？”
陈雪点点头，眼神里充满痛苦：“是煞灵逼我的。她能控制我的身体，却控制不了我的意识。我看着自己撬消防栓，看着自己烧监控，却什么也做不了。张远的 U 盘里有他找到的第三个水命人的资料，煞灵想毁掉它，却被我偷偷藏了起来……” 她从湿透的口袋里掏出个用塑料袋裹着的 U 盘，“在这里，里面有那个名单。”
王警官接过 U 盘，立刻让技术科的人送去检测。他看着陈雪，眼神复杂：“那白裙女人…… 真的是你变的？”
“是，也不是。” 陈雪的声音低了下去，“煞灵附身后，我的身体会发生变化，头发变长，皮肤变白，声音也会变。但有时候，我也能看到她的样子，就像在镜子里看到另一个自己。” 她突然抓住林峰的手，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观云阁的纸条是我写的，我怕自己控制不住煞灵，想提醒你们救我……”
救护车刚到医院，技术科就发来消息：U 盘里的名单除了张远、他表哥和陈雪，还有另外两个人，都是学校的学生，今天下午都有游泳课。
“不好！” 王警官突然站起来，“煞灵的目标不止三个！”
陈雪的脸色也瞬间惨白：“我奶奶说过，煞灵一旦尝到血味，就会想要更多的祭品。张远的仪式虽然没完成，但已经唤醒了煞灵，她现在需要更多的水命人才能彻底成型……”
林峰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翻到那条彩信照片：“泳池里的水为什么是绿色的？还有那些气泡……”
“是煞灵在水里产卵。” 陈雪的声音带着恐惧，“那些气泡破裂后会释放煞气，吸入的人如果是水命，就会被煞灵标记，后颈出现印记。今天下午去游泳的学生……”
她的话没说完，医院的火警突然响了。红色的警报灯在走廊里闪烁，映得每个人的脸都像蒙上了层血雾。护士们惊慌地跑来跑去，喊着 “住院部三楼着火了”。
林峰跑到窗边一看，住院部三楼的窗户里冒出滚滚黑烟，正是陈雪要被送去的病房楼层。黑烟里夹杂着白色的布料，像无数只白色的鸟，在火光中飞舞。
“是煞灵！” 陈雪的声音凄厉起来，“她怕我说出更多秘密，想烧死我！”
王警官立刻对讲机呼叫支援，同时拽着林峰和陈雪往安全通道跑。跑到二楼时，迎面撞上群惊慌的病人，其中一个男生的后颈露出块红色印记，正是《阴煞录》里描述的煞灵标记。
“小心！” 林峰大喊，想提醒那个男生，却看到他突然抬起头，眼睛变得全黑，嘴角咧开诡异的笑容，和白裙女人一模一样。
男生猛地扑向陈雪，嘴里发出非人的嘶吼。王警官赶紧把陈雪推开，自己却被撞倒在地。男生骑在他身上，张开嘴就往他脖子咬去，牙齿变得又尖又长，像野兽的獠牙。
“砰！”
刘叔用电棍击中了男生的后背。男生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抽搐，后颈的印记越来越红，最后像融化的蜡一样，慢慢消失在皮肤里。
“快走！” 王警官爬起来，拽着众人继续跑。
跑出安全通道时，林峰回头看了一眼，住院部三楼的火光中，似乎有个穿白裙的女人正站在窗口，对着他们挥手，手里拿着的镇魂木在火光中泛着红光，像根烧红的烙铁。
陈雪突然 “啊” 地叫了一声，指着自己的手腕 —— 那个刻着水煞符的银镯不知何时裂开了道缝，缝隙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和消防栓里的血一模一样。
“银镯碎了……” 陈雪的声音充满绝望，“煞灵要彻底出来了……”
她的话刚说完，林峰的手机又收到一条短信，还是那个陌生号码，内容只有一个符号 —— 和《阴煞录》第 37 页仪式图里祭台上的符号一模一样，下面标注着时间和地点：“今晚子时，观云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