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停渊靠在墙边，呼吸慢慢稳下来。左臂的裂口还在渗光，不是血，是某种发烫的东西在皮肤下流动。他没去碰，只是盯着西北角那条被撬开的通道。灰尘上有新的划痕，说明她来过，也说明她还会回来。
他等了不到十分钟。
风衣带起一阵灰，岑晚从通风管落下，落地时膝盖微屈，右手已经握住了罗盘。她没看他，视线直接锁住祭坛中央。
噬魂铃浮在半空，表面全是裂纹，像快碎了一样。但每一道裂缝里都有声音传出，低一句高一句，听不清内容，却让人头皮发麻。
谢停渊站起身，胸口的玉璧开始发烫。他把手按在心口，能感觉到里面的力量在动，不是系统那种冰冷的压迫感，更像是一股沉睡了很久的东西终于醒了。
“它要成形了。”岑晚开口，声音很轻。
谢停渊点头。“玄阴子的影子快出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多话。这种时候不需要计划，也不需要确认。他们都知道该做什么。
岑晚先走一步，踩过凝固的黑油，走到祭坛边缘。谢停渊跟上，左手垂在身侧，指节还在流血，但他没管。
噬魂铃突然震动，一声尖锐的铃音刺进耳膜。地面的黑油泛起波纹，一圈圈扩散开来。空气中出现扭曲，像是有东西正在凝聚。
一个影子缓缓浮现，穿着灰色中山装，手里转着佛珠。玄阴子的虚影站在三步之外，嘴角带着笑。
“你们以为……”他开口。
话没说完，岑晚抬手，罗盘飞出，在空中旋转一圈后停住。谢停渊同时伸手，玉璧从胸口弹出，悬在另一边。
两件物品还没靠近，就发出嗡鸣。罗盘金光微闪，玉璧则透出暗红，彼此排斥，空气都在震。
岑晚咬牙，手指掐进掌心。谢停渊皱眉，感觉胸口像被铁钳夹住。
“一起。”他说。
岑晚点头。
两人同时伸手，掌心覆上噬魂铃。
铃身冰凉，触感像摸到死人的骨头。就在接触的瞬间，整口铃炸出银光。那些裂纹不再渗音，反而开始发光，一道道银线蔓延，织成一张巨大的图。
星图。
空中展开一幅星象图，南北两端各有一点亮起。一点金，一点红。金的是罗盘，红的是玉璧。它们的位置正好对应两人站的地方。
玄阴子的虚影猛地后退一步，脸上第一次出现惊意。
“不可能……双生镇守怎么会……”
他话音未落，罗盘自动升起，嵌入星图东南位。玉璧紧随其后，落入西北位。两者一合，星图彻底点亮，金光如瀑倾泻而下。
地面震动。
祭坛上的九枚铜钉全部亮起，黑油蒸发，化作青烟。整个空间被照得通明。
玄阴子怒吼：“你们不懂！这力量不是用来封印的！是拿来掌控的！”
他抬手，佛珠崩裂，十二颗珠子飞出，在空中化作十二条黑线，直扑星图中心。
岑晚闷哼一声，嘴角溢血。她能感觉到罗盘在反冲，每一次震动都像锤子砸在心上。
谢停渊情况更糟。左臂的裂口扩大，从手腕一直撕到肩胛，皮肤下的光越来越强，几乎要破肉而出。他咬牙撑着，没松手。
星图开始晃动。
眼看就要崩。
就在这时，一声威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吾以血为契，封！”
不是从耳边响起，是直接出现在意识里。每一个字都像钟声撞进灵魂。
金光暴涨。
玄阴子的十二条黑线瞬间断裂，珠子炸成粉末。他的虚影被光扫中，像纸片一样撕开，一块块剥落。
“不——！”他嘶吼，“我活了三百年！我不可能……！”
最后一个字卡在喉咙里。
金光落下，他的影子彻底碎裂，连痕迹都没留下。
星图缓缓收拢，光芒减弱。罗盘和玉璧从空中落下，被两人接住。
现场安静下来。
谢停渊喘着气，腿一软，单膝跪地。他用手撑住地面，发现掌心全是血和灰。
岑晚也好不到哪去。她靠着石台站着，脸色发白，指尖发抖。罗盘在她手里微微发烫，但她没松开。
两人谁都没说话。
刚才那一击耗尽了力气。不只是身体，还有精神。那种感觉像被人从头到脚碾了一遍，又硬生生拼回来。
外面没有动静。
鬼市应该还在运转，但这里像被隔开了。时间停了一瞬，又继续走。
谢停渊慢慢抬头，看向岑晚。
她也在看他。
目光交汇，什么都没说，但都明白了。
他们做到了。
不是靠系统，不是靠任务，也不是靠牺牲谁。是两个人一起，把不可能的事变成了可能。
谢停渊想站起来，手臂一用力，裂口又崩开，血顺着袖子流下来。他没管，一手扶着石台，慢慢直起身。
岑晚走过来，伸出手。
他看了她一眼，握住。
她的手很冷，还在抖。
“你还行吗？”她问。
“还死不了。”他答。
她扯了下嘴角，算是笑了。
就在这时，地上的噬魂铃突然发出最后一声轻响。
咔。
铃身彻底裂开，分成两半，中间吊着的婴儿头发断了，飘落在地。
星图消失，罗盘和玉璧恢复原状。祭坛上的符文暗了下去，只剩下几处还在微弱闪烁。
谢停渊低头看自己的左臂。裂口没有愈合，但光不再外泄，而是沉进了肉里。那感觉像有什么东西扎根了。
岑晚把罗盘收回外套内袋，顺手摸了下眉心。她的朱砂痣刚才亮了一下，现在恢复正常。
“接下来呢？”她问。
谢停渊没回答。
他弯腰捡起一半碎铃，拿在手里看了看。金属很轻，表面刻着细小的字，看不清内容。
“有人在等我们。”他说。
岑晚点头。她知道他说的是谁。陆九章，玄阴子的手下，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人。鬼门没完全关，事情没结束。
她刚想说什么，耳麦突然震动。
是信号。
她按了一下，听到苏绵绵的声音，断断续续。
“……第13号拍品……人皮……马上开拍……你们必须……”
声音中断。
岑晚看了谢停渊一眼。
他也听见了。
两人站在原地，背靠背。他握着碎铃，她手按罗盘。气息还没稳，伤也没处理，但他们都没动。
外面有脚步声接近。
不是零散的，是一队人，带着工具和灯光。
拍卖行的人来了。
谢停渊把碎铃塞进口袋，抬起右手，抹掉脸上的血。
岑晚解开风衣扣子，把罗盘藏得更深。
他们不能被发现。
也不能退。
谢停渊深吸一口气，转向通道出口。
岑晚跟上。
两人并肩站着，看着前方逐渐亮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