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停渊的脚踩在碎石上，发出轻微的响声。他没停下，左手按着左肩的布条，血还在往外渗。刚才那场战斗耗掉了太多力气，现在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岑晚走在前面半步，嘴里含着薄荷糖。她的手指贴在地图边缘，对照着符文解析出的方向。风吹过来的时候，她眨了眨眼，以为是鬼气波动，结果只是枯叶打在脸上。
山路越往上，越难走。两旁的树影压下来，天光被割成细条。他们已经离开空棺阵三个小时，中途没休息一次。
“前面有个村子。”岑晚说。
谢停渊嗯了一声，没抬头。他知道不能停。系统虽然安静，但他能感觉到那种熟悉的压迫感正在靠近。
村口有家茶摊，木桌歪斜，老人坐在小板凳上抽烟。他们走过去，岑晚把背包放下，声音放轻：“老人家，歇会儿行吗？我们是路过的学生。”
老人抬眼看了看，没说话，只指了指旁边的长椅。
岑晚坐下，从包里摸出水壶喝了一口。她问：“最近是不是有人进山？听说是个教授带队。”
老人的手抖了一下。
“姓玄的那个？”岑晚继续问，“戴眼镜，说话慢悠悠的。”
烟斗掉在地上。老人弯腰去捡，动作迟缓。他低声说：“他们昨晚上山了。说是要找古墓。可这山里哪有什么墓，只有死过人的地方。”
“他们在哪片区域？”谢停渊突然开口。
老人摇头。“不知道。但夜里听见哭声，是从后山传来的。不是人哭，是地里发出来的。”
岑晚和谢停渊对视一眼。她掏出笔记本，在一页空白处画了个标记。位置和符文指向完全一致。
“谢谢您。”她说完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两人继续往前走。出了村子，山路变成土坡，杂草丛生。谢停渊的呼吸变得沉重，肩膀上的伤开始影响右臂发力。
“你得处理一下。”岑晚说。
“没时间。”他说，“等找到入口再说。”
岑晚没再劝。她知道谢停渊的习惯——只要任务还在倒计时，他就不会停下。
接近正午时，他们看到一条警戒线横在小路上。黄色塑料带绑在两棵树之间，上面写着“危险区域，请勿进入”。地上有新鲜脚印，还有金属探测器划过的痕迹。
“不是普通队伍。”岑晚蹲下查看，“设备专业，行动有序。”
谢停渊靠在树边，盯着前方林子。“你能混进去吗？”
“可以。”岑晚打开背包，翻出一个证件夹，“省考古所实习生证，去年做的，还没用过。”
她换上灰蓝色衬衫，套上工装裤，把头发扎起来，戴上一副框架眼镜。然后对着手机前置摄像头练习了几句台词。
“我是来接替张莉的。”她说，“她家里有事临时退出。”
又试了一遍：“我导师是周教授，你们领队应该认识他。”
谢停渊看着她，忽然说：“别靠太近中心区。”
岑晚点头。“我知道。一旦发现异常就撤。”
她说完往前走。谢停渊转身隐入树林，沿着山坡绕行，保持在视野之外。
岑晚走到警戒线前，正好碰到两个学生模样的人走出来。她迎上去：“请问你们是考古队的吗？我是新来的替补队员。”
其中一人看了眼她的证件，又打电话确认了一下，点头让她进去。
队伍驻扎在半山腰的平地上。帐篷整齐排列，中间搭了个简易指挥棚。岑晚低着头跟在队伍末尾，一边记录地形，一边观察四周。
她注意到几个队员走路姿势僵硬，眼神发直。有人站在原地不动，直到别人推他才反应过来。营地中央有一台仪器，连接着几根埋入地下的导线，屏幕上跳动着波形数据。
这不是普通的考古作业。
她悄悄拍下仪器型号和线路分布，准备撤离时，忽然听见一个声音从指挥棚里传出。
“阴气浓度上升百分之三，预计今晚可达峰值。”
说话的人背对着她，穿灰色中山装，手里转着一串紫檀佛珠。他的声音很稳，带着书卷气，却让岑晚脊背发凉。
她立刻退出营地，沿着原路返回。
林子里，谢停渊靠在一块巨石后。他闭着眼，意识沉入深处，试图唤醒系统界面。
黑红文字终于浮现：【新任务：阻止玄阴子获取山体阴气】
失败惩罚：七日剧痛焚身，倒计时启动
他睁开眼，逆命直觉自动激活。视野中浮现出一条幽蓝脉络，从营地延伸出去，穿过岩层，最终指向半山腰的一道裂缝。
那裂缝形状特殊，像一朵莲花。
他认出来了。和毒箭尾部的纹章一样。
他站起来，往回走。几分钟后，岑晚从树丛钻出，脸色有些发白。
“是玄阴子。”她说，“我没看清脸，但声音和资料里的特征吻合。他们在用设备抽取地底阴气，目标就是那个裂缝。”
谢停渊指着远处岩壁：“入口就在那里。”
岑晚顺着他手指看去。莲花状裂痕藏在藤蔓后面，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们想打通什么？”她问。
“不是打通。”谢停渊说，“是唤醒。”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掌。掌心旧疤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
岑晚收起手机，把照片备份到离线存储卡里。她知道这些证据不能留在网络上，否则会被灵管局截获。
“我们现在怎么办？”她问。
谢停渊没回答。他盯着那道裂缝，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为什么是他被选中？为什么每次任务都会和岑晚碰上？
他想起昨晚她说的话：“因为你活着。而且活得够久，足够让他们担心你会想起来。”
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忘了什么。但他知道，那裂缝后面藏着答案。
“你先退到安全区。”他说。
“你呢？”
“我去看看入口有没有陷阱。”
岑晚抓住他的手腕：“别擅自行动。我们是一起的。”
谢停渊看了她一眼，没挣脱。他点点头。
两人贴着岩壁前进。地面越来越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味。靠近裂缝时，谢停渊突然抬手拦住她。
他蹲下，用手摸了摸地面。泥土松软，下面有空洞感。
“下面是空的。”他说。
岑晚掏出微型探测仪，扫描了一下。数据显示下方存在巨大腔体，结构复杂，像是人工开凿。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她说。
谢停渊站起身，看向裂缝深处。藤蔓随风晃动，露出里面漆黑的通道。
他拿出系魂绳，检查末端挂钩。绳子沾了血，有些地方磨损严重，但还能承受一个人的重量。
“我下去。”他说。
“不行。”岑晚说，“至少等我知道里面的情况。”
谢停渊没争辩。他知道她说得对。
他们退回树林边缘，找了个隐蔽位置。谢停渊靠在石头上，喘了口气。肩膀的布条已经被血浸透，他撕下新的布料重新包扎。
岑晚打开笔记本，把所有线索连在一起：村民传言、玄阴子现身、设备抽气、莲花裂痕、地下空洞……
她写下四个字：**阴气献祭**
“他们不是在找东西。”她说，“是在养它。”
谢停渊抬头：“谁？”
“还不知道。”她说，“但这个人需要大量阴气来维持某种状态。可能是续命，也可能是唤醒什么东西。”
她合上本子，看向谢停渊：“下一步，我们得进去。”
谢停渊点头。
他握紧系魂绳，指节发白。
绳子末端挂着一枚铜钱，那是陈叔给他的护身符。铜钱表面有一道划痕，是上次挡雷劫时留下的。
风刮过来，铜钱轻轻晃动。
一滴血从他袖口滑落，砸在石头上，溅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