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商摘下面罩的瞬间,谢停渊的身体已经动了。他一步跨前,把岑晚整个挡在身后。右臂的暗纹还在皮肤下蠕动,热度没退,但他顾不上这些。他的手握紧了铜钱剑残片,指节发白。
岑晚没说话,迅速收回手,舌尖顶着咬破的地方。血腥味在嘴里扩散,她盯着前方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脸。林振邦站着,可呼吸没有起伏,胸口也不见起伏。这不是活人该有的样子。
“岑小姐……”那人开口,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你的血,很香。”
话刚说完,他手中的铜钱剑就刺了过来。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直奔岑晚后心。谢停渊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自己先做出了反应。他猛地侧身,左肩硬生生撞上剑尖。
“铛”的一声,金属入肉。黑血顺着剑身流下来,滴到地面,发出轻微的“滋”声,冒起一缕白烟。
岑晚立刻伸手,撕下贴在手腕内侧的一张符纸。那东西看起来像创可贴,但她动作熟练,直接按在谢停渊伤口上。黑烟瞬间散开,血色从乌黑转为正常。
“系统不管用了。”她说,声音压得很低。
谢停渊没回话。他咬着牙,左手撑地站了起来。肩膀疼得厉害,但更让他心惊的是脑子里一片安静。自从绑定系统以来,每次受伤、每次任务完成,都会有提示。可现在,什么都没有。没有警告,没有倒计时,连界面都没出现。
他抬头盯住林振邦。对方站在原地,嘴角咧开,一直裂到耳根,眼睛深陷进去,像两个黑洞。可就在那张扭曲的脸上,谢停渊看到了一道疤——在他脖颈左侧,一条焦黑色的痕迹,边缘不规则,像是被火燎过。
那是三年前阴符派祭坛起火时留下的。当时谢停渊亲眼看见林振邦冲进火场,想抢走供桌上的玉匣。他被烧伤,后来还因此住院半个月。这道疤,只有真正去过现场的人才知道。
眼前这个人,确实是林振邦。
只是他已经不是人了。
林振邦缓缓抬起剑,指向谢停渊。地面的刻痕开始微微发亮,那些蓝线像活了一样,朝着他的脚底延伸。谢停渊注意到,自己流出的黑血正被地面吸收,每吸一点,残纹的光就强一分。
“他在用我的血激活阵法。”谢停渊说。
岑晚往后退了两步,靠上一块完整的石碑。她摸出徽章,贴在碑面。那东西震动了一下,传出断续的嗡鸣。她闭眼听节奏,眉头越皱越紧。
“三处节点在重新连接。”她睁开眼,“西北角、东南角、正中心。只要其中一处闭合,整个碑林就会变成困阵。”
谢停渊点头。他不能再等。就算系统不说话,他也得动手。
他往前踏了一步,左肩传来钻心的痛。但他没停下,右手举起铜钱剑残片,朝着林振邦冲了过去。
林振邦不动,等到谢停渊逼近,才突然出手。剑锋划出一道弧线,避开正面攻击,直削谢停渊持剑的手腕。这一招太准,像是早就预判了他的动作。
谢停渊本能地收手,翻腕格挡。金属相撞,火花一闪。可就在他重心偏移的刹那,林振邦另一只手猛地拍出,掌心贴地。
地面蓝光暴涨。
一道刻痕瞬间延长,从林振邦脚下直连向西北角。眼看就要接上。
“不行!”岑晚甩手掷出一枚发卡。那东西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银线,精准卡进西北角的裂缝里。
石碑嗡地一震,能量流中断一秒。
就是这一秒,谢停渊抓住机会。他不再进攻,而是整个人撞向林振邦,用肩膀狠狠撞在他的胸口。
林振邦后退几步,脚步踉跄。那条即将闭合的线再次断裂。
岑晚松了口气,但很快又绷紧神经。她看着林振邦慢慢站直,抬起了左手。
他的掌心浮现出一个印记。小小的,半透明,形状和谢停渊背包里的那半块玉佩完全一致。轮廓吻合,缺口对齐,就像是同一块玉被打碎后的另一半。
谢停渊瞳孔一缩。
他明白了。他们从一开始就被算计了。调查林家、追踪棺材、闯入古玩店、找到排水渠入口……每一步都在别人的计划里。所谓的线索,其实是引路的饵。
而他和岑晚,就是被钓过来的祭品。
林振邦笑了。那张脸皮像是承受不住笑容,开始龟裂。黑气从裂缝里往外冒,四肢微微抽搐,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
“镇守者血脉……配上系统宿主的肉身……”远处传来陆九章的声音,飘忽不定,“完美的祭品。”
谢停渊一把拽过岑晚,两人背靠石碑站定。他的左手扶着剑,右手按在肩伤上。血已经止住,可力气在一点点流失。逆命直觉还在,但感觉迟钝了,像是信号不良的雷达。
“接下来,只能靠我们自己了。”他说。
岑晚没应声。她盯着林振邦的身体。那具躯壳正在膨胀,皮肤裂开,露出底下漆黑的筋络。四肢拉长,手指变尖,脚踝反转,整个人开始扭曲变形。锁链拖动的声音从碑林深处传来,越来越近。
迷雾依旧浓重,四周的石碑静静矗立。谢停渊能感觉到地面在轻微震动,那些残纹的光越来越亮,像要苏醒。
他握紧了剑。
岑晚把手伸进衣兜,摸到最后一个小瓶。里面是苏绵绵给的神经麻痹剂,剂量够放倒一头牛。但她知道,对付现在的林振邦,可能连一秒都拖不住。
林振邦的头猛地一转,脖子发出断裂般的声响。他的眼睛已经完全变黑,没有瞳孔,只剩一片墨色。他抬起手,五指张开,对着两人。
谢停渊往前半步,把岑晚挡得更严实。
空气凝固。
林振邦的脚抬起,踩在地上。那一片刻痕立刻亮起,蓝光顺着纹路蔓延。其他石碑也开始发光,一圈圈扩散,像是某种仪式正在启动。
岑晚的徽章剧烈震动,几乎要从手中脱落。
谢停渊盯着对方下一步动作,逆命直觉在脑中嗡鸣。可这一次,预警来得太慢。他只能看到林振邦的身体动了,速度比刚才快了好几倍。
剑还没举起来,对方已经扑到面前。
谢停渊横剑格挡,却被一股巨力撞开。他撞上石碑,喉头一甜,差点吐出来。岑晚抓着他的手臂把他拉回来,两人再次靠在一起。
林振邦站在空地中央,身体已经彻底变了形。肩膀宽大,手臂垂地,指尖滴着黑液。他的嘴裂开,发出低沉的嘶吼。
谢停渊抹掉嘴角的血,重新站直。
岑晚低声说:“他还没完全转化。弱点还在颈部那道烧痕。”
谢停渊点头。他知道机会只有一次。
他握紧剑,盯着林振邦的脖颈。那里有一圈焦黑的旧伤,在黑气缠绕下若隐若现。
只要砍中那里,就有胜算。
林振邦忽然停下,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然后,他缓缓举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的玉佩烙印开始发烫。
地面轰然震动。
三处节点同时亮起,蓝光交织成网,朝着中心收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