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晚的手刚向前伸了一小段，谢停渊猛地拽住她手腕往回一拉。她踉跄一步撞在他背上，没站稳，却被他反手挡在身后。
“别动。”他说。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片碑林嗡地一震。那些竖立的石碑表面浮起幽蓝色纹路，像是被点燃的火线，从底部往上爬。岑晚胸口的徽章突然发烫，接着发出低频嗡鸣，声音不大，却像钉子一样扎进耳膜。
她立刻把徽章按进衣领里，抬手咬破舌尖。一股铁锈味在嘴里散开，心跳压了下来，血脉里的躁动感也慢慢平息。
谢停渊没回头，右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铜钱剑残片。他的右臂皮肤下，暗纹正快速向上游走，从手肘到了肩膀，像有东西在皮肉里钻行。他盯着前方几排石碑，那里有些影子贴着碑面站着，不动，但能看出是人形。
空气里传来细微的裂响，像是冰层要碎还没碎的那种动静。
“系统。”他低声说。
意识里那行黑红字浮现出来：【危险：碑林中有阴符派眼线】
没有倒计时，没有惩罚提示，也不是任务指令。这是第一次，系统给出的是警告。
谢停渊呼吸一顿。这不对劲。
他刚想开口，地面忽然一颤。几块碎石自己动了起来，朝着三块靠后的石碑底部滚去，排列成三角形状，边缘还连着细线一样的刻痕。
“他们在布阵。”岑晚贴着他后背说，“别让他们完成。”
“趴下！”谢停渊突然吼了一声，一把将她扑倒在地。
几乎同时，三道黑影从碑后跃出。他们穿着黑色长袍，脸上蒙着灰布，手里握着铜钱串成的短剑。剑锋划过空气，带起一阵腥风，直奔两人刚才站立的位置。
谢停渊翻滚起身，左手甩出系魂绳。绳子飞出去缠住最近一人脚踝，他用力一扯，那人失去平衡向前扑倒。就在对方摔倒的刹那，岑晚从地上弹起，手中一个银色小瓶砸向地面。
浓白烟雾瞬间炸开，像一团滚沸的云，迅速吞没了碑林中央区域。
四周安静了一秒。
然后是脚步声，从不同方向靠近。不止三个。
谢停渊背靠一块断裂的石碑，右手握紧铜钱剑残片。他的右臂已经麻木，暗纹爬到了锁骨下方，皮肤发烫，像是被烙铁贴着。他试着活动肩膀，动作慢了半拍。
逆命直觉在脑子里高频震动，不是一次两次，是连续不断的预警。杀机来自四面八方，有人在等他先动手。
岑晚贴着另一侧石碑蹲着，手指捏住最后两张镇鬼符。她把薄荷糖含在舌底，闭眼听声。迷雾里有四种脚步节奏，两个轻，两个重，呈菱形分布，正在缓慢合围。
她睁开眼，朝谢停渊方向偏头示意，左手在地上划了个三角。
他看懂了。三人包前，一人绕后。
谢停渊故意把身体露出一角，剑尖垂地，像是体力不支。果然，右侧碑后传来轻微摩擦声，有人动了。
那人从雾中冲出，铜钱剑直刺他咽喉。动作快，力道狠。
谢停渊侧身避让，差一点就被划中颈动脉。他在对方收剑的瞬间出手，铜钱剑残片横切过去，割断了对方持剑手的手筋。
那人闷哼一声，后退两步。鲜血滴在地上，溅起几点红。
就在这时，所有石碑上的残纹齐齐一亮。蓝光暴涨，映得迷雾都泛出青色。那滴血接触到地面刻痕，立刻被吸进去，纹路像活了一样扭动起来。
谢停渊心头一沉。这些残纹在吸收活人血。
他看向岑晚，发现她正盯着自己脚下——那里有一道细线般的刻痕，正从裂缝里延伸过来，悄悄接近他的鞋底。
“跳！”他喊。
岑晚立刻跃起。那条线擦着她的靴底掠过，碰到石碑基座后停下，开始与其他线条连接。
“它们在组阵。”她说，“不能让他们连成圈。”
谢停渊点头，盯着四周雾气。他知道不能再被动防守。必须逼他们现身。
他往前走了两步，故意让右臂暴露在外。皮肤下的暗纹还在动，热度越来越高。他抬起手臂，用铜钱剑残片在掌心划了一道。
血流出来，滴在地上。
果然，四周的脚步加快了。四个方向都有人逼近。
他屏住呼吸，等。
左侧雾气晃动，一道黑影扑出，目标是他的伤口。只要沾到血，就能激活阵法。
就在那人伸手的瞬间，谢停渊猛地转身，逆命直觉让他提前半秒做出反应。他侧身避开抓击，左手抓住对方手腕，右手剑刃直接捅进对方肋下。
那人抽搐一下，松开了剑。
与此同时，另外三人从不同角度冲来。岑晚掷出一张镇鬼符，符纸在空中燃烧，火光短暂照亮雾气。她看清了袭击者的站位，立刻改变位置，贴到一根粗大的石碑背面。
谢停渊拔出剑，甩掉尸体。他喘了口气，右臂的痛感越来越强，像是有针在里面扎。他低头看，暗纹已经蔓延到脖颈侧面，皮肤微微隆起。
“你还撑得住吗？”岑晚压低声音问。
“死不了。”他抹了把脸上的汗，“你还有几张符？”
“两张。”她说，“但刚才那张烧完时，边缘自燃了。这里的能量在腐蚀它。”
谢停渊盯着地面。那些刻痕越来越密集，像蛛网一样向中心收拢。如果让他们完成，整个碑林会变成一个巨大的困阵。
他必须打断节点。
他看了眼祭坛方向。铁钉还在原地，但周围的线条已经开始发光。时间不多了。
“我引他们出来。”他说，“你找机会毁掉其中一个交汇点。”
“太危险。”岑晚说，“你现在的状态——”
“没得选。”他打断她，“系统让我保护你，我现在就是在做。”
他说完，突然大步朝空地中央走去。脚步声在碑林中回荡，像是在挑衅。
雾气翻涌，四个黑影陆续从石碑后走出，围成一圈。
谢停渊站在中心，举起带血的剑，冷笑：“来啊。”
四人同时发动。铜钱剑带着腥风劈下。
他不闪不避，在最后一刻猛然下蹲，双手撑地旋转，腿扫向最近一人的脚踝。那人倒地，其余三人攻势不变。
剑刃落下。
谢停渊仰身翻滚，肩头还是被划出一道深口，血喷出来。但他不管，顺势扑向最近的一块石碑，剑尖狠狠插进地面刻痕的交汇处。
“咔”一声，线条断裂。
整个碑林猛地一震。
雾气翻腾，残纹的光芒忽明忽暗。
一名袭击者怒吼一声，扑了过来。
谢停渊拔出剑，转身迎战。他能感觉到生命力在流失，但逆命直觉依旧清晰。他知道下一击会从哪个方向来。
他抬手格挡，金属相撞，火花四溅。
这时，岑晚冲向另一处节点，手中最后一张镇鬼符拍向地面刻痕。
符纸刚接触地面，突然自燃成灰。
她愣住。
谢停渊大喊：“躲开！”
她往后跳，但已经晚了。地面裂开一道缝，黑气涌出，卷住了她的脚踝。
谢停渊冲过来，一剑劈下，斩断黑气。他抓住她手臂把她拉回来，两人背靠背站着。
雾更浓了。
四名袭击者重新站定，手中铜钱剑指向他们。
谢停渊呼吸沉重，右臂的暗纹已经爬上脸颊，皮肤发紫。他握剑的手开始发抖。
岑晚靠在他背后，低声说：“他们不是冲我们来的。”
“什么意思？”
“他们在等一个人。”她说，“或者……等一个时机。”
谢停渊没再说话。他知道她说得对。
这片碑林，还没真正醒来。
雾中，一名黑衣人缓缓摘下面罩。
露出的脸，竟和富商林振邦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