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时,四合院里的炊烟渐渐消散,唯有阎家的窗纸还透着昏黄的灯光。
阎埠贵坐在炕沿上,吧嗒着旱烟杆,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疙瘩。烟锅里的火星明灭不定,映着他那张布满算计的脸。旁边,二女儿阎解娣正压低了嗓门,唾沫横飞地说着话:“爸,您是没瞧见今儿个李秀莲那得意样!提着二斤白面,还有那老山参,跟捡了金元宝似的。周大生这小子,现在是真能耐了——红星煤厂分管保卫处和后勤的副厂长啊!手里握着临时工的招录权,那可是实打实的肥差!”
阎解娣的话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了阎埠贵的心里。他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脸面和算计,前些日子大儿子阎解成因为偷鸡摸狗被周大生撞破,丢了街道办的临时工差事,回家躺了三天,哭着喊着要找工作;小儿子阎解放更窝囊,偷周大生的猎物反被揍得鼻青脸肿,到现在还躲在屋里不敢出门见人。这笔笔烂账,阎埠贵早就咬牙切齿地记在了周大生头上。
“哼,一个毛头小子,不过二十出头,也敢爬到老子头上作威作福?”阎埠贵把烟锅在炕沿上磕得梆梆响,眼里闪过一丝阴鸷,“分管保卫和后勤?我打听清楚了,煤厂最近要招十个临时工,全归他说了算!李秀莲那寡妇能进去,指定是塞了好处。这小子要是真把招工的权攥牢了,往后在这四合院里,还有我们阎家的立足之地?”
阎解娣眼珠一转,凑到父亲耳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阴恻恻的得意:“爸,我有个一箭双雕的主意。您想啊,他周大生不是手握招工权吗?我先去请他吃饭喝酒,嘴上说着求他给大哥谋个差事,把他捧得晕头转向。等酒过三巡,咱们再转头就去厂长那儿举报——就说他周大生借着招工的由头,明码标价卖工作岗位,李秀莲就是花了钱才进去的!”
“吃饭喝酒再反手举报?”阎埠贵摸着下巴,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这招够阴!可万一他不上套,不去吃饭咋办?”
“他肯定去!”阎解娣胸有成竹地拍了拍胸脯,脸上露出几分自以为是的妩媚,“周大生这小子年纪轻轻当了副厂长,多少人巴结都来不及。我去请他,就说阎家认栽了,想跟他化干戈为玉帛。他要是不给面子,就是肚量小;要是去了,咱们就抓他个‘吃拿卡要’的把柄!到时候厂长一生气,他这副厂长的乌纱帽保准得摘,招工的肥差自然也落不到别人手里!”
她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贪婪:“等周大生抽筋扒骨倒了台,咱们再托我同学她舅姥爷——煤厂正厂长说情。到时候大哥不仅能进煤厂,说不定还能把后勤科的差事攥到手!”
阎埠贵猛地一拍大腿,烟杆都差点掉在地上,脸上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狠厉:“好!好主意!解娣啊,还是你脑子灵光!就这么办!明儿你就去订饭馆,拣贵的点,先把这小子诓进去再说!”
父子俩相视一笑,眼里满是阴狠的算计。炕桌上的油灯,被窗外吹进来的风晃了晃,映得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像两只伺机而动的恶鬼。
这番话,一字不落地飘出了窗棂,落进了隔壁三大妈的耳朵里。
三大妈是院里出了名的文化人,早年读过女子师范,嫁给了开书店的老板阎埠贵,守着一屋子书过活。她素来瞧不上周大生孤儿没有什么文化。夜色渐深,四合院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阎家父女还在屋里做着扳倒周大生的美梦,却不知他们的阴谋,已经被一双洞悉世事的眼睛,看得明明白白。
第二天一早,阎解娣就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了门,直奔煤厂办公楼。她找到周大生的办公室时,对方正对着一份临时工招录名单皱眉,桌上还放着给陈招娣新抓的药材。
“周厂长,”阎解娣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声音甜得发腻,“我爸说了,之前都是阎家不懂事,想请您晚上去东来顺吃顿便饭,顺便求您高抬贵手,给我大哥解成谋个临时工的差事……”
周大生抬眼扫了她一眼,目光里带着几分了然的冷意。他刚从三大妈那儿得了消息,此刻见阎解娣这副模样,心里更是透亮。他放下手里的笔,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哦?阎家这是转性了?行,晚上我准时到。”
阎解娣见他一口答应,心里乐开了花,只当他是被自己的殷勤冲昏了头,却没瞧见周大生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
这出鸿门宴,注定不会如阎家父女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