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另一个一直伺机而动的男人,趁着陈安康被油头男言语羞辱而心神剧震的瞬间,猛地伸手,目标直指李梦涵胸前那道诱人的虚拟沟壑。
陈安康也看到了。他目眦欲裂,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想也不想,抱着李梦涵猛地一个旋身!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在时浚竹意识中被无限放大的模拟音效响起。
那男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极其隐蔽的虚拟意识切割刃!
那刀刃由高浓度数据流凝聚成,闪烁着幽蓝寒芒。
那薄如蝉翼、却足以割裂脆弱意识投影的利刃,没有刺中李梦涵,却因为陈安康的转身阻挡,狠狠地、毫无阻碍地,
贯穿了陈安康的胸膛!
时间仿佛凝固了。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那点骤然亮起,又迅速扩散开来的幽蓝色裂痕,这代表着他的意识遭受严重的数据损伤。
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侵蚀着他原本就有些模糊的投影边缘。
陈安康支撑着李梦涵的手臂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
那个行凶的男人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和慌乱,猛地抽出数据刃。
幽蓝的光刃消失,但陈安康胸口那致命的裂痕却留了下来,如同一个冰冷,正在吞噬他存在的黑洞。
李梦涵失去支撑,软绵绵地瘫倒在冰冷的液态暗金卡座上,依旧无知无觉。
陈安康踉跄着后退一步,低头看着胸口那不断扩大的蓝色裂痕,意识核心正在崩溃。
他的脸上没有痛苦,只有一种极致的茫然和……解脱?他的目光艰难地抬起,最后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一眼倒在卡座上,如同沉睡公主般的李梦涵。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时浚竹无法解读的东西:是爱?是恨?是不甘?是释然?还是……终于燃尽的最后一点执着?
他的嘴角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似乎想扯出一个笑容,却未能成型。
然后,他那本就有些模糊的投影,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从胸口那致命的裂痕处开始,迅速分解、消散,化作一片片细微的数据尘埃,闪烁着幽蓝光芒,无声无息地融入了“云端会所”那弥漫着欲望与堕落的幽暗空气之中。
原地,只留下瘫倒的李梦涵,和周围几个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戮惊得暂时呆住的男人们。
时浚竹站在原地,手脚冰凉,她看着陈安康消失的地方,那里空无一物,仿佛那个黑发男人从未存在过。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极其微弱的悲伤数据流,这是属于意识核心彻底崩解时逸散的,如同最后的叹息,萦绕不散。
值吗?
这个问题,再也没有了答案。
“小白球,你说,在这里死了还能回到现实生活吗?”
“在这里死了,应该就是意识死亡,现实生活的那具身体也就变成了没有灵魂的躯壳。”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心脏蔓延至全身。
时浚竹猛地回神,身旁男人要将她每一缕意识都吞噬殆尽的渴望,已经充斥了整个空间。
“我一直都在。”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如同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宇宙真理。
时浚竹反应了一瞬,才明白过来他是在回答自己之前提出的那个问题。
那声音里没有温度,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锁链,缠绕上她。
“从你踏入这里的那一刻起,从你推开那扇包厢的门起,从你,离开我身边起。”
他的目光扫过她因惊惧而微微放大的瞳孔,仿佛在欣赏她此刻的慌乱无措,如同欣赏一件即将被彻底掌控的珍宝。
“你……”时浚竹想后退,想逃离,双脚却像被无形的数据流钉在了原地。
她看着他那双深紫色的眼睛,看着那平静外表下翻涌的黑暗漩涡,仿佛要将她彻底吞噬,一股前所未有的、源于灵魂深处的寒意让她几乎无法思考。
谢浮华仿佛察觉到了她的绝望挣扎。
他完美无瑕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起一个弧度。
那笑容不再是之前的冰冷或戏谑,而是一种……终于将落入陷阱的猎物彻底逼入绝境的、带着扭曲满足感的微笑。
他微微抬起手,掌心向上。
没有绚丽的特效,没有能量的波动,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
然而,在他掌心上方那片虚空中,周围的幽暗光线仿佛受到了无形的牵引,开始缓缓汇聚、凝结。
时浚竹惊恐地看到,一缕缕细如发丝、闪烁着冰冷暗银色光泽的数据流,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从虚空中滋生、蔓延、缠绕……
它们相互交织、盘绕,最终在他掌心上方,凝结成一条由纯粹数据代码构成的纤细锁链,闪烁着金属寒芒。
锁链的一端垂落在他掌心,另一端,则如同毒蛇的头颅,无声地缓缓抬起,尖端直指她的方向。
那冰冷的锁链上,每一个流转的数据符文都清晰可见,散发着禁锢与归属的绝对意志。
“游戏结束了,小……”谢浮华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一种宣告般的残酷温柔,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深紫色的眼眸中翻涌起足以冻结灵魂的占有欲,“……偷跑的小猫。”
“跟我回去。”他命令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力量,如同法则本身。
那悬浮的暗银数据锁链,仿佛响应着他的意志,发出一阵极其微弱、如同无数细小齿轮咬合般的嗡鸣,却又直刺灵魂深处。
嗡鸣声如同丧钟,敲打在时浚竹濒临崩溃的心脏上。
她看着那条指向自己的冰冷锁链,看着谢浮华脸上那抹令人绝望的微笑,身体彻底僵直。
“小白球,这程序好吓人!”
“宿主,我也觉得。”,它跟宿主同步看向眼前的男性身影。
“这真的很让我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病娇啊!”,时浚竹内心挣扎。
“宿主,不如你试试?”
“我就这么被他绑回去?”
“人类制造的程序产物是不会对人类造成伤害的。”
“行……吧。”
这片由欲望与数据构成的“云端”,此刻仿佛化作了为时浚竹量身定制的的囚笼,她插翅难飞。而唯一的狱卒,正伸出他冰冷的镣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