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走进体育馆的瞬间,十几个正在训练的女孩齐刷刷看过来。
短发教练——后来知道她姓黑田,前国家队副攻手——没说话,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光去场边热身。
渡边琴已经在做拉伸了,看到光过来,压低声音:“黑田教练很凶,但超厉害。据说她带过的学生一半进了职业队。”
光点点头,开始活动手腕脚腕。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场内。
传球的速度快到几乎看不清轨迹。扣球的弧度压得很低,几乎贴着网往下砸。防守时移动的脚步密集得像雨点。每个人脸上都没有笑容,只有专注。
和在宫城俱乐部完全不同的氛围。
“集合!”黑田教练吹哨。
所有人迅速列队,光也赶紧站到队尾。
“新生自我介绍。”黑田言简意赅。
第一个女孩上前一步:“清水优,来自神奈川,身高175厘米,主攻手。全国小学生大赛最佳得分手。”
第二个:“高桥玲奈,大阪,177厘米,副攻。关西地区拦网得分第一。”
第三个:“渡边琴,北海道,172厘米,副攻。”
第四个轮到光。她深吸一口气:“影山光,宫城县,165厘米,接应或主攻。”
黑田教练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光感觉那目光像x光,把她里外扫了一遍。
“165?”黑田开口,声音平淡,“金兰会初中部平均身高172。你凭什么站在这里?”
馆内安静得能听见空调的运转声。
光抬起头,直视黑田的眼睛:“凭我能赢。”
空气凝固了一瞬。
黑田嘴角似乎动了动,但很快恢复原状。“行。”她说,“那证明给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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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础热身就是三十圈跑道,接着是五组折返跑,每组二十个来回。光跑到第三组时腿已经开始抖,但旁边的清水优和高桥玲奈呼吸都没乱。
“快点!”黑田教练的吼声在场馆里回荡,“金兰会不要废物!”
排球基本功训练更是折磨。对墙垫球,连续五百个不能断。传球练习,必须在三米线内精准传到固定位置。扣球训练,每个球必须砸在指定的一平方米区域内。
光咬紧牙关。她能感觉到自己和这些全国选拔上来的精英之间的差距——不仅是身高,还有基础技术的扎实程度,体能的储备,甚至是对训练的专注度。
“影山!”黑田突然点名,“你过来。”
光走过去。黑田指着网对面的发球机:“接发球,一百个。失误超过十个,今天加练到晚上九点。”
发球机的速度调到最快。光站到后场,膝盖微屈。
第一个球呼啸而来——是跳发!速度比她在训练营接木村的球还快!
光勉强侧身,球砸在小臂上,飞向场外。
“一!”黑田冷冷计数。
第二个球,角度刁钻。光扑救,手指尖蹭到,没接起来。
“二!”
第三个球追身,光来不及移动,球打在胸口。
“三!”
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光抹了把脸,重新站稳。
不能输。不能在这里就输。
第四个球。光提前预判,脚步移动到位,沉身,垫球——
砰!
球稳稳飞向三米线。
“好球!”场边有人小声说。
黑田没说话,继续计数。
第五个,第六个……光逐渐找到节奏。她的防守本能开始发挥作用,脚步移动越来越快,接球动作越来越稳。
但发球机开始变化节奏和落点。快球接一个,突然来个吊球。直线接一个,突然变斜线。
光全神贯注。她想起训练营里教练说的话:“防守不只是接球,是预判,是计算,是用脑子打排球。”
第七十个球。发球机突然打出个压底线的长球。光向后急退,在底线前仰身垫球——
球高高飞起,正好落在三米线。
“漂亮!”渡边琴忍不住喊出声。
黑田看了她一眼,渡边立刻闭嘴。
第一百个球。光已经浑身湿透,腿像灌了铅。发球机发出最后一声嗡鸣,球以刁钻的角度飞向边线。
光用尽最后力气侧扑——
指尖碰到球的瞬间,她手腕一翻,硬是把球撩了起来!
球划过一道弧线,落在场内。
一百个。失误九个。
光趴在地上,大口喘气。汗水滴在地板上,形成一小滩水渍。
黑田走到她面前,蹲下来。
“及格了。”她说,声音依然没什么起伏,“但还不够。金兰会的标准是五个以内。”
光撑起身子,看着教练。
“明天,我会做到。”她说。
黑田盯着她看了几秒,站起身:“解散。影山留下,加练两百个扣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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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体育馆里只剩光一个人。
砰砰砰的扣球声在空旷的馆内回荡。手臂已经酸得抬不起来,但她还在继续。
“喂,还不走?”渡边琴从门口探进头,“食堂快关门了。”
“练完这两组。”光擦了把汗。
渡边走进来,捡起滚到场边的球:“你真的很拼啊。”
“不拼不行。”光跳起,扣球。球砸在指定区域边缘。“她们都比我强。”
“但你有她们没有的东西。”渡边把球抛过来。
“什么?”
“脑子。”渡边说,“下午接发球的时候我看了。你不是靠蛮力,是在计算。而且你那种救球方式……一般人做不出来。”
光接住球,没说话。
“不过,”渡边凑近,“金兰会最不缺的就是天才。光靠聪明不够的,你得有绝对的实力。”
“我知道。”光把球抛起,助跑,起跳——
这一次,球精准地砸在区域正中央。
砰!
声音响亮而干脆。
渡边吹了声口哨:“可以啊。”
光落地,笑了:“这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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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队内选拔赛。
新生对老生,五局三胜。这是金兰会的传统——新生必须用实力赢得位置。
光被分在新生队,和清水优、高桥玲奈、渡边琴,还有另外两个新生一组。对面是六个二年级主力,个个眼神凌厉。
黑田教练坐在场边,拿着记录板。
“第一局,开始。”
老生队先发球。球速不快,但旋转强烈。清水优接球失误,直接送分。
0:1。
第二个球追着光来。光稳稳接起,渡边组织快攻,高桥玲奈扣球被拦死。
0:2。
开局不利。新生队明显紧张,配合生疏。老生队经验丰富,抓住机会连续得分。
0:6时,黑田叫了暂停。
六个人围在一起,喘着气。
“别慌。”光开口,声音平静,“她们在试探我们。发球都找一传弱的点,进攻专打我们拦网配合的空当。”
清水优皱眉:“那怎么办?”
“变阵。”光快速说,“清水前辈,你和玲奈前辈换位置,你打四号位,玲奈前辈打三号位。渡边,你多打背后球。我来接一传和防守。”
“你行吗?”高桥玲奈问。
光看着她:“不行也得行。”
暂停结束。新生队调整阵型。
老生队继续发球找清水,但这次光提前移动,大声喊:“我的!”
她抢在清水前面接起球,垫给二传。渡边立刻组织背后快攻,高桥玲奈扣球得分!
1:6。
终于得分了。
下一个回合,老生队进攻。光提前判断线路,移动到位置,成功防起重扣。反击中,她自己在二号位扣斜线得分。
2:6。
3:6。
4:6。
新生队逐渐找回节奏。光的防守覆盖面极大,几乎覆盖了半个后场。她的接应让清水和高桥可以专注于进攻。
比分追到10:12时,老生队叫了暂停。
场边,黑田教练在记录板上快速写着什么。
“那个一年级的影山,”二年级的队长低声说,“防守范围太大了。”
“不止防守,”副攻手说,“她的传球也很稳,刚才那个调整球给得恰到好处。”
“得针对她。”队长看向黑田。
黑田点头:“可以。”
比赛继续。老生队果然开始针对光。发球追着她打,进攻专找她防守的反方向。
光在场上狂奔。接完一个球,立刻移动到下一个位置。汗水糊住了眼睛,她用手背一抹,继续盯球。
14:16时,关键分。
老生队连续三次进攻都被光防起。第四次,二年级主攻手全力扣杀——
光鱼跃救球,整个人扑在地上,单手把球撩了起来!
球飞过网,落在空当!
15:16!
“好球——!”新生队替补席炸了。
光从地上爬起来,膝盖擦破了一层皮。但她没在意,迅速回位。
下一个球,老生队再次进攻。光预判扣球线路,提前移动,和渡边形成双人拦网——
手伸直,起跳时机完美。
砰!
拦网得分!16:16平!
场边传来吸气声。一年级的拦死了二年级王牌的扣球?
老生队明显动摇了。接下来的几个球,新生队越打越顺。清水优的强攻,高桥玲奈的快球,渡边的组织,还有光的全面发挥。
20:18,新生队反超!
最后一球。光在后排发球。她深吸一口气,抛球,助跑,起跳——
不是暴力跳发,而是一个带着强烈旋转的跳飘。
球划过诡异的弧线,在接球人面前突然下坠。一传失误,球直接过网。
机会球!
光发完球立刻冲向前排。渡边把球垫起,高度刚好。
光在三号位起跳。面前是双人拦网。
她在空中看到了那条缝隙——拦网手之间,一个巴掌宽的空当。
收腹,挥臂,手腕下压——
球像手术刀一样穿过缝隙,钉在地板上。
21:18!新生队拿下第一局!
场馆里安静了一瞬,然后爆发出惊呼。
六个新生抱在一起。清水优用力拍着光的背:“太牛了!太牛了!”
光喘着气,看向场边。
黑田教练放下记录板,看着她,几秒后,点了点头。
那眼神里,第一次有了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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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拔赛打了四局,新生队3:1赢了老生。
结束后,黑田把所有队员叫到一起。
“今天打得不错。”她说,目光扫过新生,“尤其是影山。”
光站直了身体。
“防守覆盖,一传稳定,进攻选择合理。”黑田顿了顿,“但是,扣球力量不足,拦网时机还要练,体能也跟不上高强度比赛。”
她看着光:“从明天开始,你加练力量。每周三次,我亲自带你。”
光眼睛亮了:“是!”
“其他人也别松懈。”黑田看向老生队,“被一年级打败,丢人。下周开始,训练量加倍。”
二年级们哀嚎。
解散后,渡边琴凑过来:“厉害啊光!黑田教练亲自带训练,这可是特例!”
光笑了笑,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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