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洞窟内一片寂静。只有泉水滴落的叮咚声，规律得如同心跳。
岩锤准时出现在石室门口，用石斧轻轻敲了敲石门边缘，发出沉闷的叩响。“长老有请，试炼之地已开。”
萧衍和穆守立刻起身。一夜静坐调息，萧衍的状态已调整至最佳，体内混沌星力如静水深流，沉凝而内蕴磅礴。左肩的蚀痕与胸前的星钥，在沉睡一夜后也异常安静。穆守的脸色也好了些，眼中重新有了神采。
两人跟着岩锤，穿过静谧的洞窟。大部分石猿部族人仍在沉睡，只有少数守夜的战士在阴影中向他们投来警惕的目光。他们走向洞窟最深处，那面绘有星空与巨门壁画的岩壁。
断岩长老已等在那里。他换了一身装束，褪去了那件缀满石子的银线长袍，只穿着一件简单的、用某种深灰色植物纤维编织的素袍，头上的骨羽冠冕也已取下，花白稀疏的头发披散着。他手中多了一根弯曲的、仿佛天然形成的古老木杖，木杖顶端嵌着一颗核桃大小、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圆润石头。
“随我来。” 断岩长老没有多言，转身面向那面巨大的壁画。他伸出枯瘦的手指，在壁画上几个看似随意的位置快速点击、滑动。那些位置，正是壁画中星辰分布的几个关键节点。
随着他的动作，壁画表面竟然荡漾起水波般的涟漪！颜料仿佛活了过来，星辰开始缓缓流转，那扇巨大的门扉也似乎变得更加深邃。紧接着，在壁画右下角，一块原本看似与岩壁浑然一体的区域，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高约五尺、宽仅三尺的狭窄入口。入口内一片漆黑，深不见底，一股比洞窟内更加古老、苍凉、甚至带着淡淡威压的气息，从里面弥漫而出。
“试炼之路，就在此门之后。” 断岩长老侧身让开，用木杖指向入口，“里面是我们石猿部历代先祖英灵安息与意志传承之地，也是守护‘庇护之骨’的圣地。道路只有一条，但每个人的‘看见’都会不同。试炼的内容，先祖的英灵会亲自向你们展现。记住，守住本心，明辨真幻，敬畏但不畏惧。若心志不坚，被幻象所迷，或对先祖不敬，便会被永远留在那里，与先灵为伴。”
他看向萧衍，黑曜石般的眼眸在杖顶白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深邃：“尤其你，身负矛盾之力，更要小心平衡。星光可指引，亦可灼伤；暗影可吞噬，亦可庇护。如何抉择，存乎一心。”
萧衍深吸一口气，对断岩长老郑重一礼：“晚辈谨记。” 又看向穆守。
穆守上前一步，对断岩长老道：“长老，老夫年迈，此等试炼恐难承受，可否在外等候？”
断岩长老看了他一眼，缓缓点头：“可。长者有自知之明，亦是智慧。你便在洞口守候，若三日之后他们未归，便可自行离去。”
穆守心中一沉，三日期限！但他没有多言，只是对萧衍点点头，眼中满是鼓励与担忧。
萧衍不再犹豫，当先弯腰，踏入了那漆黑的入口。岩锤犹豫了一下，看向长老，见长老微微颔首，便也一咬牙，低头钻了进去。他是奉命陪同监视，或许，也肩负着某种记录或见证的职责。
入口在两人身后无声关闭，将内外隔绝。
门后是一条倾斜向下的天然石道，仅容一人通行，四周是未经打磨的粗糙岩壁。岩锤从怀中取出一块发光的苔藓，勉强照亮前方几步。空气中那股苍凉威压的气息更浓了，还混合着一丝淡淡的、类似檀香和古老尘埃的气味。寂静，绝对的寂静，连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都显得格外响亮。
道路曲折，一直向下。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出现了微光。不是苔藓的荧光，而是一种更加朦胧、仿佛雾气自身散发出的淡金色光芒。
转过一个弯，眼前景象豁然开朗，却又令人瞬间屏息。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厅，形状并不规则，穹顶高悬，无数垂下的钟乳石如同倒悬的森林。洞厅中央，是一片宽阔的、平静无波的地下湖，湖水呈现奇异的淡金色，正是光源所在。湖面上，弥漫着淡淡的、同样泛着金光的雾气。
而在湖泊周围，以及洞厅的岩壁、穹顶之上，布满了无数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晶簇！那些晶簇并非透明，而是呈现出乳白、淡金、浅褐等各种温润的颜色，内部仿佛有液体在缓缓流动。更令人震撼的是，许多晶簇内部，竟然封存着模糊的身影！那些身影保持着各种姿态，有盘坐，有站立，有仰望，有俯身，虽看不清面目细节，但能辨认出都是石猿部族人的形貌，甚至能感受到一种沉静、安详、又带着亘古守护意志的气息。
“这里……就是历代先祖安息之地……” 岩锤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敬畏，他朝着最近的一簇封存着身影的晶石，缓缓跪拜下去，以额触地，口中念念有词，用的是石猿部古语。
萧衍也感到一种源自灵魂的震撼。这并非阴森的墓穴，而是一片圣洁、宁静、充满奇异生命感的永恒殿堂。他能感觉到，那些晶簇中封存的并非冰冷的尸体，而是某种精神、意志或灵魂的“结晶”，它们与这片湖泊、与整个洞厅、甚至与外界那扇“门”的气息，隐隐相连。这里的能量场平和而宏大，与他体内的混沌星力产生着微妙的共鸣，让他感到舒适，却又不敢有丝毫亵渎。
“试炼……在哪里？” 萧衍低声问。
岩锤起身，摇头：“不知道。每个进入者的试炼都不同。长老说，先祖的英灵会亲自展现……” 他话音刚落，异变陡生！
只见洞厅中央那片淡金色的湖泊，毫无征兆地荡漾起来！平静的湖面泛起涟漪，中心的湖水开始缓缓旋转，形成一个漩涡。漩涡越转越快，中心逐渐下陷，露出深处更加璀璨的金光。
同时，周围岩壁上那些封存着先祖身影的晶簇，也纷纷亮起柔和的光芒，仿佛在响应湖泊的变化。一种低沉、庄严、仿佛无数人同时吟诵古老歌谣的声音，在洞厅中回荡起来，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响彻在脑海深处。
萧衍感到胸前的星钥玉佩骤然变得滚烫！左肩沉寂的蚀痕也传来一丝悸动！他体内平静流转的混沌星力，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开始自动加速运转，灰蒙蒙的气旋在丹田处微微震颤。
“来了！” 岩锤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湖泊漩涡的中心，那璀璨的金光猛然向上喷射，如同倒流的金色瀑布，在洞厅半空凝聚、拉伸、变形……最终，化作一道高达三丈、宽约两丈的、纯粹由光芒构成的……门扉虚影！
这道门扉的形态，与外面壁画上的那扇巨门有几分相似，但更加抽象，更加光芒四射，散发着浩瀚、古老、包容又威严的气息。门扉表面，流淌着无数细密的、星辰般的符文。
紧接着，从周围那些发光的先祖晶簇中，飘飞出点点金色、白色、淡褐色的光粒，如同受到吸引，纷纷投向那扇光之门扉，融入其中。门扉的光芒随之变得更加凝实、鲜活。
一个宏大、温和、仿佛由无数声音叠加而成的话语，直接在萧衍和岩锤的意识中响起：
『后来者……身负星之印记与影之伤痕的平衡者……踏入此门，直面汝心，回答古老的问题，见证尘封的记忆。通过，可得指引与庇护；沉沦，将化作晶石，永伴先灵。』
话音落下，光之门扉缓缓向内打开，门后并非洞穴岩壁，而是一片旋转的、迷蒙的金色光雾，看不清内里情形。
岩锤脸色发白，看向萧衍，结结巴巴道：“这……这就是试炼？要……要进去？”
萧衍凝视着那扇光门，他能感觉到，门后传来的，不仅仅是考验，还有某种强烈的“呼唤”，与他体内的星钥、蚀痕，甚至混沌星力，都产生着共鸣。他点点头，眼神坚定：“既然来了，就没有退路。岩锤兄弟，你可在此等候，我独自进去。”
“不行！” 岩锤虽然害怕，却挺起胸膛，“长老让我跟着你，记录试炼。而且……这也是我的机会，获得先祖认可的机会！” 他眼中闪过一丝渴望。
萧衍不再多言，率先迈步，走向那扇光门。当他踏入金色光雾的瞬间，一股温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包裹了他，眼前的景象瞬间模糊、扭曲、重组……
……
脚下传来坚实的感觉。萧衍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无垠的虚空之中。上下四方，皆是深邃的黑暗，点缀着无数缓缓旋转、明灭不定的星辰。没有声音，没有风，只有绝对的寂静与浩瀚。
这里是意识空间？幻境？
在他面前不远处，悬浮着三样东西。
左边，是一团不断蠕动、变幻形状的深邃阴影，散发出与蚀痕同源的阴冷、死寂、侵蚀万物的气息。仅仅是注视着它，就感到灵魂仿佛要被冻结、吸走。
右边，是一枚散发着温暖、纯净、充满生机与秩序光芒的星钥虚影，形态与他胸前的玉佩一般无二，但光芒更加炽烈，带着一种抚慰人心、指引方向的力量。
而在正中间，悬浮着一小团灰蒙蒙、缓慢旋转的混沌气旋，正是他体内混沌星力的具现化形态，介于光与影之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那个宏大的叠加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更加清晰，仿佛就在耳边：
『第一问：光与影，汝将何择？』
问题简单，却直指核心。是选择纯粹的、守护秩序的星光之力？还是选择阴冷的、代表侵蚀与虚无的暗影之力？抑或……维持那脆弱而诡异的平衡？
几乎在问题响起的瞬间，那团阴影猛地膨胀，化作无数狰狞的触手，向他席卷而来，带来无尽的冰冷与死寂诱惑，仿佛在低语：拥抱黑暗，化身虚无，便可摆脱一切痛苦、责任与束缚，获得永恒宁静的“无”。
与此同时，那枚星钥虚影也光芒大放，化作一道温暖的光桥，伸到他脚下，传来充满希望的意念：选择光明，守护秩序，你将获得净化与救赎，成为指引者的“钥”，驱逐一切阴影。
两种力量，两种道路，在意识层面激烈地争夺、拉扯着他。
萧衍感到左肩的蚀痕隐隐作痛，似要响应阴影的呼唤。胸前的星钥玉佩也灼热发烫，与光桥共鸣。而他丹田处的混沌星力，则剧烈波动，仿佛要在两股力量的撕扯下崩溃。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并不存在的“气”。记忆中闪过无数画面：父王赐剑时的殷切，养父母葬身火海的惨状，穆守十年守护的艰辛，青鸾染血的警告，石猿部壁画上那扇巨门，断岩长老深邃的目光……还有，那扇“门”后，可能存在的真相与希望。
他没有走向光桥，也没有投入阴影。
他站在原地，缓缓抬起双手，左手掌心对着那团阴影，右手掌心对着星钥光桥。丹田内，混沌星力气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灰蒙蒙的力量奔涌而出，顺着双臂延伸。
“我，不选。”
他的意念坚定如磐石，在虚空中回荡。
“光与影，并非非此即彼。蚀痕侵我身，带来痛苦，却也让我更理解‘存在’之不易。星钥护我心，予我希望，却也提醒我责任之重。此身此力，已是平衡之果，亦是前行之基。我要走的，不是舍弃任何一方的路，而是……驾驭它们，看清它们源头真相的路！”
话音落下，他双手虚握，混沌星力汹涌而出，并非攻击，也非防御，而是化作两只无形的大手，分别“握”住了那团阴影和那枚星钥虚影！
阴影疯狂挣扎，释放出更加刺骨的寒意与侵蚀意念。星钥光芒暴涨，试图净化、驱散灰暗的混沌之力。
剧痛！仿佛灵魂被撕裂成两半！萧衍的身体在虚空中剧烈颤抖，七窍隐约有血丝渗出。但他咬紧牙关，双目赤红，意念没有丝毫动摇。
“给我……融合！”
他心中怒吼，将全部意志灌注于混沌星力之中。那灰蒙蒙的力量爆发出奇异的吸力与包容性，强行将阴影的阴冷与星钥的炽热拉向中间，拉向他自己，拉向那团代表他自身力量的混沌气旋！
虚空中仿佛响起无声的爆炸！光影剧烈交织、湮灭、再生！
不知过了多久，挣扎与痛苦渐渐平息。
萧衍喘息着，看向前方。阴影与星钥虚影都已消失不见。只剩他自身那团混沌气旋，依旧悬浮在那里，但形态发生了微妙变化。气旋的核心，一点极其微小的金色星光与一点同样微小的深紫暗影，如同阴阳双鱼，在灰蒙蒙的混沌中缓缓旋转，达成了新的、更加稳固的动态平衡。气旋本身，似乎也凝实、壮大了一丝。
『平衡之念，已得验证。』 宏大声音响起，听不出喜怒，『然，平衡非静态。第二问：当平衡被打破，阴影将吞噬星光，汝当如何？』
场景再变！
虚空消失，萧衍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燃烧的荒原上。天空是暗红色的，大地龟裂，流淌着熔岩。无数扭曲的、由阴影构成的怪物，如同潮水般从地平线涌来，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在扭曲、湮灭。而在荒原中心，一座由纯净星光构成的脆弱灯塔，正在无数阴影怪物的冲击下摇摇欲坠，光芒迅速黯淡。
在灯塔顶部，他看到了几个模糊却熟悉的身影——穆守、青鸾、断岩长老、岩锤，甚至还有记忆中父母和萧焕王叔的虚影！他们背靠灯塔，奋力抵抗，但阴影无穷无尽。
而他自身，则站在荒原边缘。体内的混沌星力气旋中，那点深紫暗影突然疯狂膨胀，瞬间压倒了金色星光，灰蒙蒙的气旋染上了浓重的黑紫色，一股暴戾、毁灭、想要同化吞噬一切的欲望，前所未有地冲击着他的神智！左肩沉寂的蚀痕疯狂灼痛，仿佛要破体而出！
幻象在逼迫他做出选择：是任由阴影吞噬己身，化为怪物，加入毁灭的行列？还是拼死守护那座即将熄灭的灯塔与其中的人？
阴影的诱惑无比强烈，那股毁灭一切的冲动几乎让他失去理智。灯塔中，穆守等人似乎看到了他，发出无声的呼喊与哀求。
萧衍双眼赤红，布满血丝，全身肌肉贲张，抵抗着体内阴影的暴走。他看着潮水般的怪物，看着即将熄灭的灯塔，看着那些熟悉的身影。
“啊——！！！”
他仰天发出一声咆哮，不是屈服于阴影的怒吼，而是将全部意志、全部不甘、全部守护之念灌注于心的呐喊！
他没有冲向阴影怪物，也没有奔向灯塔。
他做出了第三个选择——猛地将双拳狠狠砸向脚下燃烧的大地！
“如果平衡注定被打破，阴影注定吞噬一切……” 他嘶吼着，将体内那已被阴影主导、濒临失控的混沌星力，毫无保留地轰入大地！“那就让我，成为最后的光，从内部……点燃这阴影！”
轰隆隆——！
被注入他全部力量与意志的大地，剧烈震颤！那狂暴的、倾向于阴影的混沌星力，在触及大地深处某种本源时，竟被引动、转化！以他拳头砸落处为中心，一道道灰中带金、金中蕴紫的裂痕，如同蛛网般向四面八方急速蔓延！
裂痕所过之处，汹涌的阴影怪物如同遇到克星，发出无声的哀嚎，纷纷崩解、消融！而那一道道裂痕之中，竟生长出无数细小的、散发着微弱但顽强光芒的——星光苔藓！它们迅速蔓延，连接成片，照亮黑暗，净化阴影。
荒原在崩塌，阴影在退散。那座星光灯塔，虽然依旧黯淡，却稳住了。塔顶的身影，似乎也松了口气。
萧衍耗尽力气，单膝跪地，剧烈喘息。体内，那失控的阴影力量在刚才倾力一击中宣泄大半，混沌气旋中的金色星光重新亮起，与剩余的深紫暗影再次形成摇摇欲坠的平衡，但比之前更加脆弱。
『毁灭与新生，一线之间。汝选择从内部点燃，而非单纯对抗或屈服。』 宏大声音似乎带上一丝几不可查的波动，『然，此非长久之计。终焉之问：汝所求之道，究竟为何？』
燃烧的荒原景象如同褪色的画卷般消散。萧衍重新站在那片星辰虚空，面前悬浮着他那团恢复平衡的混沌气旋。
这一次，没有具体的场景，只有直指道心的诘问。
为何踏上这条路？为复仇？为活命？为救人？为探寻真相？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萧衍沉默了。最初的复仇之火，早已在真相揭露后变得复杂。求生的欲望，在经历一次次生死后更加坚韧。拯救同伴的责任，沉甸甸压在心头。探寻“门扉”与自身秘密的渴望，也日益强烈。
但这些，似乎都还不够。不足以支撑他走到最后，面对那扇可能吞噬一切的“门”。
他抬起头，望向虚空深处，仿佛能穿透这幻境，看到那真实的、在西方悸动的玄渊之门。脑海中，闪过断岩长老的话，闪过石猿部壁画，闪过“影蚀”对存在的侵蚀，闪过星钥的守护之意……
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历经洗礼后的清晰与坚定：
“我最初所求，不过血债血偿，苟活性命。后来，想弄清我是谁，从何而来，背负何物。现在……我看到了更多。”
“我看到‘影蚀’并非天灾，或不仅是天灾，它像是某种‘错误’或‘伤痕’。我看到星钥的指引，像是为了‘修复’或‘守护’。我看到石猿部，还有其他可能的存在，世代看守，防止‘错误’蔓延。我也看到，如萧烈之流，试图利用这‘错误’与‘伤痕’，满足私欲，带来更大灾祸。”
“我身负星光与暗影的平衡，或许并非偶然。蚀痕的痛苦，星钥的牵引，混沌的新生……都像是指向同一个方向。”
他顿了顿，眼中仿佛有星辰亮起：
“我求的道，不是成为光，也不是堕入暗，更非仅仅维持脆弱的平衡。”
“我求的，是看清那‘伤痕’的根源，理解那‘门扉’的意义。若有可能……修补它，或至少，阻止它被滥用，带来更大的毁灭。为此，我需要力量，需要知识，需要同伴，也需要……直面门后一切真相的勇气。”
“此身此力，便是我的凭依。此心此念，便是我的道路。纵使前路永夜，门后深渊，我亦往矣。”
话音落下，虚空震动。
面前那团混沌气旋，骤然光芒大放！灰蒙蒙的气流中，金色星光与深紫暗影不再是对立旋转，而是开始缓缓交融、渗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最终化为一种更加深邃、内敛、仿佛蕴含着创生与寂灭一切可能的——混沌原色！气旋的规模并未扩大，但质量仿佛提升了数个层次，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沉稳与浩瀚。
与此同时，萧衍感到自己与胸前的星钥玉佩、左肩的蚀痕烙印，联系更加紧密、通透。仿佛隔阂减少，他能更清晰地感知、引导其中的力量，虽然它们依旧独立，却不再彼此激烈冲突，而是隐约构成了一个以混沌星力为核心的、更加和谐的体系。
宏大的声音沉默了很久，久到萧衍以为试炼已然结束。
终于，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恢弘叠加，而是化作一个清晰的、苍老的、带着无尽疲惫与一丝欣慰的单独嗓音，与断岩长老有几分相似，却更加古老：
『星与影的协奏，守护与探寻之志……孩子，你通过了。石猿部守护的‘庇护之骨’，可暂借于你。通往玄渊的古路地图与禁忌，将授予你。但记住，真正的考验，在门扉之前，乃至门扉之后。带着你的‘钥匙’与‘平衡’，去完成你的道路吧……愿先灵……庇佑……』
声音袅袅消散。
星辰虚空开始褪色。萧衍感到一股柔和的力量包裹住他，将他向后推去。
眼前一花，他重新站在了那片淡金色湖泊旁。岩锤就瘫坐在他身边不远处，脸色苍白，眼神恍惚，额头上满是冷汗，仿佛也经历了什么可怕的幻境，此刻正茫然地看向四周，看到萧衍，才猛地松了口气，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
洞厅中央，湖泊已恢复平静，那扇光之门扉也消失不见。周围岩壁上的先祖晶簇，光芒也渐渐内敛。
一切，仿佛从未发生。但萧衍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脱胎换骨的混沌原力，以及灵魂中多出的那一份沉静与明晰。
试炼，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