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陌跪在地上，右手悬在半空。指尖离那道蓝光只有几厘米，却不敢碰。他的左臂已经废了，肩胛骨上还插着那把残刃，血顺着刀柄往下滴。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拉风箱，喉咙里有铁锈味。
他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规则之眼重新启动。视野没有恢复正常，反而更乱了。残影交错，像是被打碎的玻璃拼在一起。但他不能停下。他知道刚才那一战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地面那道焦痕还在渗出蓝光。光丝细得几乎看不见，但规则之眼能捕捉到它们的流动。他盯着那些光丝，慢慢放大视线。光丝内部浮现出断裂的文字——不是完整的句子，也不是熟悉的规则铭文。是碎片。
这些符号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撕开后剩下的残角。有些带钩，有些带点，排列方式完全不符合任何已知语言结构。可他的规则之眼一接触到它们，就开始发烫。
这不是普通的残留痕迹。这是别的东西。
他想起第一次进入影城时看到的空中文字。那些字扭曲变形，最后消失不见。他也想起张铎复活那天，背上浮现的符文只出现了一半就熄灭了。还有李晚秋施术时，指尖飘散的光屑里，也有类似的断符。
原来那些都不是错觉。也不是残缺的规则。那是构成规则的材料本身。
“规则碎片……”他在心里默念这个词。
系统没有提示。没有任何声音响起。他知道现在只能靠自己判断。这些碎片从哪来？为什么会出现在规则兽体内？如果规则兽是由伪律拼接而成，那它的核心漏洞来自“影噬之律”的断层。而这个断层，是不是就是因为缺少某一块碎片？
他试着用右手靠近蓝光。手指刚触到光丝，一股刺痛直冲大脑。眼前闪过画面：一座石门缓缓开启，门缝里漏出同样的蓝光。一个女人站在门前，背对着他，手里捧着一块发光的石板。她转头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但没发出声音。
画面消失了。
他猛地收回手，喘着气。冷汗从额角滑下，混着血水流进眼睛。他眨了眨眼，强迫自己冷静。刚才那个场景不是记忆，也不是幻觉。那是某种信息传递。就像规则在试图告诉他什么。
他低头看地上的焦痕。蓝光比刚才弱了一些，但仍在缓慢流动。他注意到光丝的走向不是随机的。它们从裂痕中心向外延伸，形成一种特定图案。像是一条路径。
他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指尖，在地上轻轻描摹那条轨迹。画到第三段时，规则之眼突然震动了一下。一段字符自动浮现出来，悬浮在他视野中：
【寻者始触源流】
不是系统提示。也不是外界传来的信息。这四个字是从他自己的规则之眼里冒出来的。像是被激活的记忆，又像是预设的回应机制。
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一件事：这些碎片不是偶然出现的。它们有目的，有方向。而这条光丝路径，可能是通往某个地方的线索。
他想站起来，但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左腿抽搐了一下，整个人向前倾倒。他用手撑住地面，才没趴下去。掌心压到了一块碎石，划出一道口子。血流出来，正好滴在蓝光路径的一端。
血接触到光的瞬间，整条光丝闪了一下。亮度增强了两成。路径末端的地面上，浮现出三个模糊的圆圈，颜色分别是红、黄、蓝。
他愣住了。
这和李晚秋提过的联络标记一样。四种颜色中的三种出现了。唯一的区别是少了一个绿色圆圈。难道说，这些碎片不仅能传递信息，还能响应特定条件触发隐藏内容？
他忍着痛，把右手伸向那三个圆圈。还没碰到，规则之眼再次剧痛。视野边缘出现裂纹状的黑线，迅速扩散。他知道这是使用过度的征兆。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会永久失去这项能力。
但他不能停。
他咬住下唇，用力掐自己大腿。疼痛让他保持清醒。他集中全部注意力，让规则之眼锁定那三个圆圈。这一次，他不再被动观察，而是主动搜索周围空间是否存在类似的共振频率。
三秒后，他感觉到一丝异常。
就在他身后两米处，空气中有一处微弱的波动。不是温度变化，也不是气流扰动。是一种规则层面的涟漪。就像水面上漂着一片叶子，轻轻晃动。
他艰难地转过头。
那里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废墟，碎石堆叠。可规则之眼清楚显示，那片区域的空间结构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它像是被什么东西修补过，但补丁没贴牢。
他伸手去摸。指尖穿过空气时，传来轻微的阻力。像隔着一层薄膜。
他用力戳了一下。
“啪。”
一声轻响。空气中裂开一道极细的缝隙。里面透出一点蓝光，和地上的光丝同源。缝隙只开了不到一秒就合上了。
但他看清了。缝隙后面，挂着一块巴掌大的石片。上面刻着半个符号。正是他刚才在光丝里看到的那种碎片化律令。
他明白了。
规则兽崩解时，有一部分碎片没有消散。它们被某种力量封存在空间夹层里。这块石片就是其中之一。而地上的路径，是在指引获取这些碎片的方法。
他撑着地面，一点一点往那个位置挪。每移动一寸，肩上的刀就更深地扎进骨头。他顾不上这些。只要能拿到那块石片，也许就能解开更多谜题。
终于爬到位置。他抬起右手，对准刚才裂缝出现的地方猛力一拍。
空间再次震动。
裂缝重新打开。这次比之前宽了些。他看见石片悬在夹层中，由几根透明丝线吊着。那些丝线不是实体，而是凝固的规则锁链。
他伸手进去抓。
指尖刚碰到石片，整条手臂突然麻痹。一股冰冷的意识顺着神经往上爬。他听见一个声音，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出现在脑海里：
“谁允许你碰它？”
他的动作僵住了。
石片表面开始发光。上面的半符逐渐完整。新的文字浮现出来：
【持有碎片者，即为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