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的声音，在套房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战鼓，狠狠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那一瞬间，所有的疑虑、恐惧、不安，都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点燃的，名为“理想”的火焰。
他们看着眼前的苏牧，仿佛看到的，不再只是一个年轻的导演，而是一个手持火炬，决心要冲破黑暗的，先行者。
而他们，就是追随他脚步，一同前行的伙伴。
“好！说得好！”冯远征激动地一拍手，“妈的，老子这把年纪了，还能跟着干这么一件大事，值了！死也值了！”
“苏导，你就说吧，我们接下来具体该怎么干？”徐小峥已经迫不及待了，“是不是先成立项目组？”
苏牧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已经从刚才的感性，恢复了冷静和专注。
他就像一个精密的战争机器，一旦确定了目标，就会立刻开始规划每一步的行动。
“没错。”他走到客厅的白板前，拿起了马克笔，“从明天开始，我们兵分三路。”
他刷刷地在白板上写下了几个名字。
“第一路，冯导，你和郭小涛。”
冯远征和郭小涛立刻站直了身体。
“你们的任务，是剧本。”苏牧说道，“我们现在有的，只是一个故事梗概。我需要你们，把它变成一个完整、严谨、逻辑清晰，并且能够在国内现有审查制度下，最大限度保留其锋芒的，电影剧本。”
他看向冯远征：“冯导，您经验丰富，知道哪些是红线，哪些是雷区。我需要您，帮我把好这个关。我们要在刀尖上跳舞，既要跳得漂亮，又不能割伤自己。”
冯远征郑重地点了点头：“明白。这个任务，交给我了。”
“郭小涛，”苏牧又看向郭小涛，“你心思缜密，负责协助冯导，查阅资料。我需要所有细节，都经得起推敲。包括慢粒白血病的相关医学知识，国内外的药品价格对比，相关的法律法规，甚至是病友群体的真实生活状态……我要求，每一个细节，都必须真实。”
“是！保证完成任务！”郭小涛大声应道。
“第二路，”苏牧继续在白板上写字，“徐小峥，黄小渤。”
“到！”两人异口同声。
“你们的任务，是演员。”苏牧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这部电影，我不要任何一个流量明星。我需要的是，能够真正沉下心来，去体验角色，去变成角色的，好演员。”
他看着徐小峥：“小峥，你人脉广，负责去联系。不局限于影视圈，话剧圈、戏剧圈，甚至是一些你认为有潜力的素人，都可以去接触。只有一个要求，戏好，人对。”
他又看向黄小渤：“小渤，你负责去‘体验生活’。我需要你，想办法，混进真正的病友群里。去听他们的故事，去看他们的生活，去感受他们的喜怒哀乐。你不仅是在为自己演‘黄毛’做准备，你也是在为我们整个剧组，带回第一手的，最真实的素材。”
黄小渤愣了一下，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苏导，我懂了。这事儿，交给我。”
“最后一路，”苏牧的笔，落在了最后一个名字上，“夏清雨。”
夏清雨抬起头，看着他。
“你的任务，最重。”苏牧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从今天开始，我要你，用你的镜头，记录下我们筹备这部电影的，所有过程。”
“从剧本的每一次讨论，到演员的每一次试镜，再到我们每一次遇到的困难和挣扎……我需要你，把这一切，都拍下来。它将是我们电影的一部分，也是我们……留给这个时代的，一份证据。”
夏清雨的心，猛地一颤。
她瞬间明白了苏牧的用意。
这不仅仅是一部纪录片。
这更是一份“投名状”，一份“保险”。
如果将来，他们真的遇到了来自“看不见的势力”的打压，那么，这份记录了他们为这部电影付出一切的影像资料，将是他们反击的，最有力，也是最悲壮的武器。
“我明白。”夏清雨的眼眶，有些发红，但她的声音，却无比坚定，“我会拍好它。”
“好。”苏牧放下马克笔，环视了一圈他眼前的这个，即将随他一同踏上征途的团队。
“剧本，演员，记录。三路并进。”
“至于最重要的——钱。”
苏牧笑了笑，“就交给我吧。”
……
会议开到凌晨三点才结束。
所有人都带着一种亢奋和使命感，离开了苏牧的房间。
苏牧却毫无睡意。
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已经渐渐泛起鱼肚白的城市天际线，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那头传来秦雅带着一丝慵懒和不满的声音。
“苏大导演，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我知道。”苏牧淡淡地说道，“但我猜，秦总你应该也没睡。”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一声轻笑：“说吧，找我什么事？如果是想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不，我找你，是想跟你，再做一个交易。”
“交易？”秦雅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兴趣，“说来听听。”
“我要钱。”苏牧开门见山，“我要你，以天穹资本的名义，领投《我不是药神》这部电影。”
电话那头，秦雅的笑声，更明显了。
“苏牧，你是不是真的疯了？我刚刚才警告过你，这部电影有多危险。你现在，居然想拉着我，拉着天穹资本，一起上你这条贼船？”
“这不是贼船。”苏牧纠正道，“这是一艘，能够名留青史的，方舟。”
“方舟？”秦雅嗤笑一声，“我看是泥菩萨过江。”
“秦总，我们明人不说暗话。”苏牧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我都清楚，这个项目，在国内，几乎不可能找到愿意投资的传统影视公司。他们没这个胆子。”
“而那些有胆子的圈外资本，我又信不过。”
“我找你，不是因为你钱多，而是因为，你够聪明，也够狠。”
“而且，”苏牧顿了顿，抛出了他的筹码，“你别忘了，是谁，在‘奇点’论坛上，点了那把火。现在，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件事上。诺华的股价，已经连跌三天了。无数的NGo和媒体，都在等着看，这个故事，将如何被影像化。”
“这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但同时，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个让‘天穹资本’这个名字，和‘人道主义’、‘社会责任’这些词，联系在一起的机会。一个让你们，从一群逐利的资本家，变成受人尊敬的‘屠龙勇士’的机会。”
“这个名，你秦总，难道不想要吗？”
苏牧的话，像一枚枚精准的子弹，射向了秦雅内心最深处的欲望。
秦雅，沉默了。
她不得不承认，苏牧说的，每一个字，都戳在了她的心坎上。
天穹资本，不缺钱。
但他们缺的，是“名”。
是一种能够超越金钱，获得更广泛社会认可和影响力的，“名”。
而《我不是药神》这个项目，无疑，就是这样一个，可遇而不可求的机遇。
当然，机遇背后，是万丈深渊。
“我凭什么相信你能把这部电影拍出来？”良久，秦雅才冷冷地问道，“你连审查都过不了。”
“我能。”苏牧的回答，自信得不容置疑。
“你怎么保证？”
“我不需要保证。”苏牧笑了，“秦总，这是一场赌博。赌注，是我的命，和你的名。你敢不敢，跟我赌这一把？”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苏牧没有催促，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他知道，秦雅这种人，骨子里，就是个赌徒。
只要筹码足够诱人，她没有不敢下的注。
终于，电话里传来了秦雅的声音，那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的颤抖。
“好。”
“我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