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的决定，让整个宣发团队都捏了一把汗。
国庆档！
那是什么概念？
那是龙国电影市场每年竞争最惨烈的修罗场！是所有顶级大制作挤破了头也要抢占的黄金档期！
今年的国庆档，更是堪称神仙打架。有天幕影业投资十亿的科幻巨制《天穹之上》，有好莱坞引进的超级英雄大片《联盟之战3》，还有华艺影业出品的、由数位一线巨星主演的喜剧片《疯狂假期》。
每一部，都是宣发费用过亿，预告片和广告早就铺天盖地的庞然大物。
而《我不是药神》，一部题材敏感、没有流量明星、还被下了“宣传禁令”的现实主义题材电影，要跟它们同台竞技？
这已经不是鸡蛋碰石头了，这是想用一颗鸡蛋，去撞翻三艘航空母舰。
“苏导，这……这太冒险了！”宣发总监李萌急得满头是汗，“国庆档的排片，一个月前就基本瓜分完了。我们现在进去，别说黄金场了，连口汤都喝不上啊！”
“我知道。”苏牧的回答很简单。
“那……那我们……”
“照我说的做。”苏牧的语气不容置疑。
最终，在造梦者影业的坚持下，《我不是药神》这部名不见经传的电影，像一个误入巨人国的小矮人，悄无声息地挤进了国庆档的片单。
结果，正如李萌所料。
国庆节第一天，全国院线的排片表出来了。
科幻巨制《天穹之上》，排片率35%。
好莱坞大片《联盟之战3》，排片率30%。
喜剧片《疯狂假期》，排片率25%。
三巨头，就分走了全国90%的银幕。
而《我不是药神》，排片率只有可怜的3%。
而且这3%的场次，几乎全都被安排在了上午十点之前的早场，和午夜十二点之后的午夜场。这些时间段，被业内称为“垃圾时间”，是用来填充排片空隙的。
造梦者影业的作战室里，一片愁云惨淡。
“完了，首日票房预估，可能连一千万都到不了。”李萌看着后台数据，脸色惨白。
“我早就说了，国庆档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这下好了，要成国庆档最大的笑话了。”
“苏导这次，是不是太托大了……”
团队里，开始出现了质疑和抱怨的声音。
苏牧没有解释，他只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默默地刷着手机，像一个局外人。
国庆节，午夜零点。
《我不是药神》的第一批观众，走进了电影院。
这些人里，有苏牧和“黑泽”的死忠粉，有一直关注着“奇点”论坛事件的科幻迷，也有一些只是因为买不到热门电影的票，抱着“随便看看”心态的普通观众。
京州，一家万达影城。
能容纳一百人的小放映厅里，只稀稀拉拉坐了不到三十个人。
电影开始了。
程勇出场了，那个油腻、市侩，靠卖印度神油为生的中年男人。观众席里，发出了几声轻笑。
吕受益出场了，那个戴着三层口罩，说话小心翼翼，眼神里却透着对生的渴望的男人。
思慧出场了，那个为了给女儿治病，在夜场里跳着钢管舞的单亲妈妈。
黄毛出场了，那个抢走程勇救命钱，却又把钱还了回来的暴躁青年。
一个个鲜活的角色，一段段真实得让人心痛的故事，在银幕上缓缓展开。
放映厅里的笑声，渐渐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和压抑不住的、低低的啜泣声。
当吕受益因为没钱买药，又不想拖累妻儿，在医院的病床上割腕自杀，鲜血染红了白色的床单时，前排的一个女孩，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她的哭声，像一个开关，瞬间引爆了整个放映厅。
当程勇被抓，警车缓缓驶离，街道两旁，上千名被他拯救过的病人，默默地摘下口罩，用一张张布满了病容却写满了感激的脸，为他送行时……
整个放映厅，已经哭成了一片泪海。
电影结束了，片尾曲响起，放映厅的灯光亮起。
没有一个人起身离开。
所有人都还沉浸在那种巨大的悲伤和感动中，无法自拔。他们默默地流着泪，看着屏幕上滚动的字幕，像是在进行一场庄严的告别仪式。
直到影院的工作人员进来催促，人们才红着眼睛，陆陆续续地走出放映厅。
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
一时间，微博、朋友圈、豆瓣，所有社交媒体，都被《我不是药神》刷屏了。
“草！你们都去看《我不是药神》！现在！立刻！马上！不好看我直播吃键盘！”
“我一个一米八的糙汉子，在电影院里哭得像个傻逼。我这辈子就没这么丢人过，但也从没觉得这么值过！”
“电影院里哭声一片，我旁边的哥们直接哭抽过去了。友情提示：去看这部电影，请自备纸巾，一包绝对不够！”
“这不是电影，这就是发生在我们身边的现实！那句‘他才二十岁，他想活命，他有什么罪’，直接把我干破防了！”
“求求各大影院了，给《药神》多排点片吧！这种电影要是被埋没了，是整个龙国电影的悲哀！”
……
没有任何水军，没有任何营销。
有的，只是第一批观众最真实、最朴素、最狂热的情感宣泄。
豆瓣上，数千名观众在午夜打出了评分，《我不是药神》的开分，高达惊人的9.7分！而同档期的《天穹之上》，只有7.2分，《联盟之战3》8.1分，《疯狂假期》更是只有5.8分。
口碑，炸了！
造梦者影业的作战室里，李萌和她的团队，看着后台飞速上涨的评论和评分，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看着那些观众自发写下的影评，看着那些哭着喊着求排片的留言，每个人的眼眶，都湿润了。
“我们……我们好像……成功了？”一个年轻的宣发人员，声音颤抖地说道。
而这场由观众自发掀起的口碑狂潮，很快就传递到了最市场化的终端——电影院。
全国各地的影院经理，都遇到了同样的情况。
他们排得满满的《天穹之上》和《联盟之战3》，上座率只有五六成。而他们安排在“垃圾时间”的《我不是药神》，却场场爆满，一票难求！
影院的订票电话，快被打爆了。
“什么？《我不是药神》没票了？下一场是什么时候？明天早上六点？行！给我来两张！”
“经理！经理！大厅那场《疯狂假期》退票率超过一半了！观众都跑去隔壁小厅门口，想买《我不是药神》的站票！”
一个又一个紧急情况，汇报到影院经理那里。
这些在市场上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老狐狸”，瞬间就嗅到了金钱的味道。
京州天幕影城，王经理看着后台那条笔直上升的上座率曲线，和那条断崖式下跌的退票率曲线，不再有任何犹豫。
他拿起对讲机，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下达了命令。
“通知下去！从现在开始，把所有10点以后《疯狂假期》的场次全部取消！把2号ImAx厅的《天穹之上》换掉！全都给我换成《我不是药神》！”
“可是经理，跟华艺和天幕那边签的排片协议……”
“协议个屁！”王经理骂道，“老子是开影院的，不是做慈善的！观众想看什么，老子就放什么！谁跟钱过不去谁就是傻逼！”
“还有！把我们影院门口那张《天穹之上》的巨幅海报，给我撤下来！立刻！马上！换成《我不是药神》那张！宣传语就用那句——”
他顿了顿，想起了豆瓣热评第一的那句话，一字一句地吼道：
“我不想死，我想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