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塔,第九十九层。
这里,没有想象中的琼楼玉宇,也没有传承秘宝。
只有一片,空旷的,白。
纯粹到,极致的,白。
脚下,是温润如玉的白色地面,头顶,是无尽延伸的白色苍穹,四周,是白茫茫的雾气。
整个世界,安静得,只剩下,自己的心跳。
沈亦,就站在这片纯白世界的中央。
他,已经站了很久。
久到,仿佛,与这片永恒的寂静,融为了一体。
忽然。
嗡——
他身后的通天石阶,光芒大放。
两道身影,踉跄着,几乎是,同时,冲了上来。
正是,祝融与冷无涯。
此刻的他们,早已没有了,之前那,不可一世的滔天威势。
祝融,一身火红长袍,变得,破破烂烂,周身那,熊熊燃烧的丹火,明灭不定,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冷无涯,也好不到哪里去。他那身万年不变的白衣,染上了,丝丝血迹,握剑的右手,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剑柄,缓缓滴落。
显然,那“登天之阶”,对他们而言,同样是,一场,炼狱般的考验。
两人,喘着粗气,当他们看清站在不远处那个白衣胜雪纤尘不染的身影时。
他们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早就到了?
而且……
看他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刚才那,足以将圣人意志都磨灭的登天之路,对他而言,真的只是一场饭后的散步?
一股,比身体疲惫,更深沉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但那股被极致羞辱点燃的不甘与怒火,却更加灼烧着他们的神魂!
“你……”
祝融,死死地,盯着沈亦,嘶哑的喉咙里,挤出两个字:“还没,结束!”
轰!
他竟是再次压榨出体内最后一丝力量!
那萎靡的丹火在这一刻,竟回光返照般重新变得璀璨夺目!
只是,那赤金色的火焰中,带上了一抹,妖异的血红。
他在,燃烧,自己的本命精血!
“融天丹火,终极一式!”
“血祭苍穹!”
他,没有,再喷出火焰洪流。
而是,整个人,都化作了一团,血日般的,毁灭光球,朝着沈亦,狠狠撞去!
这一击,已经,无关胜负。
是,赌上了一切的,玉石俱焚!
另一边。
冷无涯,没有说话。
他只是,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剑。
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专注。
他身后的那柄本命道剑,在这一刻,发出了,一声,悲鸣。
咔嚓!
剑身之上,竟,出现了一道道,细密的裂纹!
他,也在,献祭!
献祭自己,与本命道剑,未来所有的,可能性!
只为,这,斩出,自己此生,最强的,一剑!
“斩!”
一个字,吐出。
没有剑光。
没有剑气。
只有一道,仿佛,能将这片纯白世界,都,一分为二的,纯粹的,“斩”之意志!
这是,两位,站在天剑宗年轻一代最顶点的天骄,燃烧了自己的一切,所发出的,最绝望,也最辉煌的,最后一击!
足以,让,真正的圣人,都为之,色变!
然而。
面对这,毁天灭地般的,两道攻击。
沈亦,只是,缓缓,抬起了头。
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终于,露出了一丝,不耐烦。
“无聊。”
他轻声吐出两个字。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祝融和冷无涯肝胆俱裂的动作。
他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就那么,迎向了,那颗足以焚灭一颗星辰的血色太阳。
没有法则,没有神光。
就像神要拂去一点恼人的尘埃。
噗。
一声,轻响。
那颗,狂暴到极致的,血色太阳,在,触碰到沈亦掌心的瞬间。
就如同,一个,被,戳破的,肥皂泡。
无声无息地,湮灭了。
祝融所化的血色光球,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朵,安静的,妖异的,血色莲花。
它,静静地,悬浮在,沈亦的掌心。
缓缓,绽放。
美得,令人心悸。
“一念花开。”
沈亦的声音,淡淡响起。
祝融的意志,在那血色莲花中,发出了,无声的,绝望嘶吼。
他的丹火,他的法则,他的一切,在,接触到对方的瞬间,就被,一种,更高维度的,力量,彻底,改写了!
这,不是,压制!
这是,创世神,对,泥土的,随意揉捏!
而,另一边。
那道,“斩”之意志,已然,降临。
沈亦,甚至,没有回头。
他只是,伸出了,右手。
食指与中指,轻轻一夹。
嗡——
整个纯白世界,猛地,一颤。
冷无涯那,无形无质,却,锋锐到,足以,斩断因果的,至强一剑。
竟,被,两根,白皙修长的手指,稳稳地,夹住了!
一道,肉眼可见的,透明剑尖,在,距离沈亦后颈,不到半寸的地方,显现出来。
它,疯狂地,颤抖,嗡鸣!
却,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剑,不是这么用的。”
沈亦,淡淡地说道。
咔嚓!
他手指,微微一错。
那道,凝聚了冷无涯,毕生心血的,剑道意志。
碎了。
如同,脆弱的,玻璃。
噗!
冷无涯和祝融(血莲形态),同时,喷出一口,逆血。
两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倒飞而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们的眼中,所有的光,所有的战意,所有的骄傲……
在这一刻,彻底,熄灭了。
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空白。
输了。
输得,如此,干脆。
输得,如此,可笑。
原来,从头到尾,他们,在对方眼中,真的,只是,两只,不知死活的,蝼蚁。
沈亦,收回了手,将那朵血色莲花,随手一抛。
莲花,重新,化作,人形。
祝融,瘫软在地,眼神,呆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
沈亦,看都,没再看他们一眼。
他转过身,抬起头,仿佛,在,透过这片纯白空间,看着什么。
“还要打吗?”
他淡淡地问。
不是问,眼前的两人。
而是在问,这通天塔,这宗门大比,这……无聊的,规则。
……
通天塔外,云海之上。
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宗门高层,包括,玄天圣者在内,都,石化了。
他们,死死地,盯着那面水镜。
看着,沈亦,一念花开,两指断剑。
那,已经,不是,战斗。
那,是,神只,在,俯瞰,凡尘。
戒律堂首座,双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了云端之上,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天剑宗……不,是整个东域,要,变天了!
“呵呵……呵呵呵……”
玄天圣者,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从,低笑,到,畅快淋漓的,大笑!
“好!好一个沈亦!好一个幻心峰!”
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多少年了!
他天剑宗,已经,多少年,没有出过,这等,能,真正,捅破天的,妖孽了!
他,大手一挥!
威严浩瀚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无法抑制的,激动。
“时辰已到!大比,结束!”
“所有幸存者,共计一百人!”
“随本座,共赴……神……”
他的话,还未,说完。
轰隆——!!!!
一声,仿佛,来自九天之外的,恐怖巨响,毫无征兆地,炸响!
整个万象天墟,这片,由历代祖师,联手炼化的,世界碎片,竟,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塔内。
沈亦,猛地,抬起了头。
他那双,一只是纯白,一只是深灰的眼瞳,瞬间,变得,冰冷!
他,看向了,头顶那片,纯白的,天!
咔嚓——!!!
一道,狰狞的,黑色的裂缝,突兀地,出现在了,那片,纯白无瑕的,天幕之上!
一股,不属于这个世界,带着,无尽,腐朽与恶意的,恐怖气息,从那道裂缝中,轰然,垂落!
仿佛天被撕开了一道伤口!
有‘天外’的东西要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