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
李唯一早起床，对着镜子整理衣领。
今天周局长要来调研，汇报材料他已经准备了好几天，反复推敲，务求详实。
“领子有点翘。”
娄小娥走过来，用手蘸了点温水，帮他抚平，“这样好了。”
“今天局长来，不能马虎。”
李唯对着镜子照了照，深蓝色的中山装笔挺，整个人显得干练又帅气。
“你准备得那么充分，肯定没问题。”
娄小娥给他整了整衣襟，“就是别太紧张，平常心。”
两个孩子还在睡，小脸红扑扑的。
李唯俯身亲了亲他们的小脸，轻手轻脚地出门。
院里静悄悄的，天色还暗。
前院阎富贵已经起来了，正在扫落叶。
见李唯出来，他放下扫帚：“李副厂长，今天这么早？”
“嗯，有领导来调研。”李唯说。
“您准行！”
阎富贵竖起大拇指，“您干的都是实打实的事，不怕看！”
“谢谢三大爷。”
李唯笑笑，抬步出门。
赵师傅的车已经等在胡同口。
今天他特意把车擦得锃亮，见李唯出来，赶紧开门：“李副厂长，今天去厂里早。”
“嗯，早点去准备准备。”
李唯坐进车里。
车子驶向轧钢厂。
路上，李唯心里又过了一遍汇报要点。
他不喜欢照本宣科，准备脱稿讲，所以得把内容吃透。
到厂时，才七点半。
办公楼里已经有人了，秘书小刘正在打扫办公室。
“李副厂长，这么早？”小刘惊讶。
“今天周局长来，得准备周全。”
李唯放下公文包，“你去食堂看看，午饭准备得怎么样了？
记住，四菜一汤，不超标。”
“好，我这就去。”
小刘放下抹布出去了。
李唯坐下，翻开汇报材料。
这材料他写了三稿，第一稿太啰嗦，第二稿太简略，第三稿才满意。
重点突出，数据扎实，既有成绩，也不回避问题。
八点，杨厂长来了。
见李唯已经在办公室，他笑着进来：“李副厂长，够早的啊。”
“厂长早。”李唯起身，“再最后看看材料。”
“别看了，你准备得够充分了。”
杨厂长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周局长我了解，喜欢实在的。
你就实话实说，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八点半，各车间主任都来了。
李唯召集开了个短会，再次强调：“今天局长来看，咱们就展示最真实的情况。
不搞突击打扫，不搞形式主义。
平时什么样，今天就什么样。”
“明白！”几个主任齐声应道。
九点整，工业局的车队到了。
三辆车，周局长坐在中间那辆吉普车里。
同来的还有几位副局长和处长。
杨厂长带着厂领导班子在门口迎接。
周局长下车，跟大家一一握手。
他五十多岁，个子不高，但精神矍铄，眼睛很有神。
“杨厂长，又来打扰你们了。”周局长笑道。
“周局长能来指导工作，是我们的荣幸！”杨厂长说。
一行人先到会议室。
简单寒暄后，周局长开门见山：“今天来，主要是看看你们厂技术革新的情况，还有那个协作网的进展。
李副厂长，听说你牵头搞了不少事？”
李唯站起来：“周局长，各位领导，我先汇报一下我们厂的情况。”
他没有用讲稿，而是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张全厂车间布局图。
“我们厂的技术革新，是从三车间开始的。”
李唯指着图上的位置，“三车间的生产线最老，问题最多，我们就从这里突破，优化工序，改进工具，制定标准……”
他讲得很实在。
用具体的例子、扎实的数据，把改造的过程、遇到的困难、解决的办法，一一道来。
讲到关键处，他还拿出改造前后的对比照片。
“这是改造前的现场，杂乱无章，这是改造后，井然有序。”
李唯把照片递给周局长，“产量提高百分之四十五，质量合格率从百分之八十五提高到百分之九十八，事故率下降百分之六十。”
周局长仔细看着照片，不时点头：“这个变化很直观，投入有多少？”
“主要是人力投入，设备改造用了些废旧材料，总费用不到五百元。”李唯说。
“不到五百元？”一位副局长惊讶。
“对。”李唯点头。
“我们立足现有条件，能自己做的自己做，能利用废料的利用废料。
关键是调动工人的积极性，发挥大家的智慧。”
周局长赞许地点头：“好，这个思路好，花小钱办大事，值得推广。”
接着，李唯又汇报了技术推广在全厂铺开的情况，以及厂际协作的进展。
讲到化工厂锅炉改造时，他用了最新数据：“改造后运行一个月，煤耗降低百分之二十二，蒸汽产量提高百分之十，安全隐患基本消除。”
“这个案例很典型。”
周局长对随行人员说，“老设备改造，节能降耗，效果显着。
这个经验要好好总结，推广出去。”
汇报进行了四十分钟。
李唯讲完，周局长带头鼓掌：“讲得好，做得更好！走，咱们去车间看看！”
一行人先来到三车间。
工人们正在生产，见领导来了，有些紧张。
李唯示意大家继续工作，不要受影响。
周局长走到一台改造过的车床前，仔细观察。
设备虽然旧，但保养得很好，工具摆放整齐，地面干净。
“师傅，这机器改造后好用吗？”
周局长问一位老工人。
老工人有些拘谨，但还是实话实说：
“好用！以前每天要调好几次，现在开机就能干，省心多了！”
“产量呢？”
“提高了差不多一半！”
老工人说，“关键是废品少了，材料省了。这个月我奖金多了八块钱呢！”
周局长笑了：“好，这就叫提高效益，惠及职工。”
又看了几个工位，周局长问李唯：“这些改造都是你们自己设计的？”
“大部分是。”李唯如实说。
“我们厂成立了技术小组，有问题就让工人、技术员一起研究。
谁有好点子，就提出来，大家一起完善。”
“这种工作方法好！”
周局长听得高兴，又对随行人员说，“走群众路线，集中群众智慧，这就是我们党的优良传统！”
从三车间出来，又去了二车间和四车间。
每到一处，周局长都仔细看，认真问。
看到各车间的变化，他很满意。
“杨厂长，你们厂这个路子走对了。”
周局长感慨。
“老企业要焕发青春，就得靠技术革新，靠精细管理，你们提供了好经验。”
“都是周局长指导有方。”杨厂长谦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