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山隘口的风卷着三月的沙尘,打在陆承钧的甲胄上噼啪作响。他望着远处联营十里的敌阵,北狄骑兵的铁蹄声与夏侯霸部的呐喊混在一起,像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萧如意勒马立在身旁,“末将刚查过,两方会合后,北狄联军足有十二万之众,新增的战马就有两万匹,夏侯霸的步兵虽装备差,却都是些亡命之徒。”
陆承钧部署道:“咱们虽还有九万兵力,但需分守三道防线,实则已处劣势。赵勇,你带两万五千人守左翼鹰嘴崖,那里只有一条栈道,用滚石就能挡住。”
赵勇抱拳时甲叶相撞:“将军放心,就是拼到最后一人,也绝不让北狄人过去!”
“王翼猛,你率一万五千人去右翼黑松林,把去年的枯木都堆起来,浇上桐油。” 陆承钧的目光下,“北狄人若从林子里过,就用火攻。”
王翼猛刚要应声,却见斥候连滚带爬冲上来:“将军,北狄人在山下竖起了岳将军的……”
北狄阵中竖起根高杆,将岳战霆的头颅被挑在枪尖上。
赵勇听到后目眦欲裂,拔刀就要冲下去,被陆承钧死死按住:“这是阿骨律的激将法!”
“可将军的头颅……” 赵勇的声音哽咽。
“报仇不在今日。” 陆承钧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传令下去,谁也不许妄动,违令者斩!”
三日后的黎明,北狄人按捺不住先攻鹰嘴崖。
阿古拉挥舞着狼牙棒冲在最前,北狄骑兵踩着同伴的尸体往上爬。赵勇站在栈道尽头,指挥士兵往下扔滚石,砸得北狄人哭爹喊娘。可栈道太窄,士兵们转身搬石头时,总有冷箭从斜刺里射来 —— 阿骨律派了弓箭手在山腰埋伏。
“将军,栈道快被尸体填满了!” 亲兵嘶吼着禀报。
赵勇从腰间解下火折子:“把油桶推下去!”
十几个油桶滚落栈道,火折子一扔,顿时燃起熊熊大火。阿古拉被迫退兵,看着火海里挣扎的士兵,气得用狼牙棒猛砸山石:“这群虞狗!”
就在此时,右翼黑松林突然冒起浓烟。王翼猛派人来报,说北狄人放火烧林,想逼他们出来。陆承钧刚要调兵支援,却见隘口前方的空地上,阿骨律正指挥士兵搭建投石机,石弹已在往隘口方向试探抛射。
“将军,咱们被围住了!” 萧如意的声音带着焦灼,“黑松林和鹰嘴崖都在求救,分不出太多兵力了!”
陆承钧望着投石机旁忙碌的北狄士兵,忽然注意到他们的阵脚有些散乱。“不对,阿骨律在声东击西。” 他猛地转向萧锐,“你带一万骑兵从后山小路绕过去,他们的投石机肯定没设防!”
萧如意领命而去,果然在山后撞见正搬运石弹的北狄辅兵。骑兵冲杀过去,砍得北狄人四散奔逃,投石机也被劈成了柴火。
可当他们返回时,却见鹰嘴崖的火光灭了 —— 赵勇的两万五千人,折损过半,只剩下不到一万残兵退守崖顶。
“赵将军他……” 亲兵哽咽着递上半截染血的枪缨。
陆承钧攥紧枪缨,指缝里渗出血来。他还没来得及悲伤,又闻黑松林方向传来惨叫,王翼猛带着残兵退了回来,浑身是火:“将军,北狄人用火箭…… 兄弟们折损了八成,只剩三千多人了!”
夜幕降临时,龙山隘口的兵力已不足六万。阿骨律的投石机重新架了起来,这次抛射的不是石弹,而是裹着火油的棉花团。隘口的营房被点燃,士兵们一边灭火一边还要躲避箭雨,混乱中不断有人坠下山崖。
“将军,再守下去伤亡会更大!” 萧如意拽着陆承钧的胳膊,“咱们得撤了!”
陆承钧望着山下密密麻麻的火把,缓缓摇头,他抽出佩刀,刀尖指向阿骨律的帅旗,“萧如意,你带伤兵从小道走!”
“将军要留下?” 萧如意的眼眶红了。
“我是主将,不能走。” 陆承钧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萧如意还想说什么,却被陆承钧推了一把:“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陆承钧握紧佩刀,正准备与敌决一死战,忽听北狄阵后传来震天喊杀声。
“是贺将军!是贺破虏将军!” 有士兵透过火光,看清了来者的旗号,惊喜地大喊。
陆承钧猛地抬头,只见北狄大军背后尘土飞扬,遮天蔽日。一支精锐部队如锋利的尖刀,硬生生撕开北狄的阵营。
为首那员大将,银甲红袍在火光中格外醒目,手中一杆沥泉枪舞得如梨花绽放,所到之处,北狄士兵人仰马翻,正是朝廷战力第一人贺破虏!
贺破虏本在蜀地征讨反贼陈长远,刚剿灭陈长远的精锐主力,正准备乘胜追击,却收到岳战霆遇害的消息。
当他得知陆承钧已率军前往幽州对抗北狄,心头一紧。他深知北狄战力强悍,陆承钧此去必定凶险,当即留下部分兵力继续清剿残敌,自己则亲率三万精兵,日夜兼程北上。
一路之上,士兵们人不卸甲、马不停蹄,渴了就喝路边的溪水,饿了便啃干硬的麦饼,硬生生比预计时间提前两日赶到龙山。
“阿骨律匹夫,贺某在此!” 贺破虏的呐喊震得北狄士兵耳膜生疼,他身后的三万兵力如同猛虎下山,个个勇猛无畏,北狄军队猝不及防,阵脚瞬间大乱,士兵们惊慌失措,四处逃窜。
阿骨律见状大惊失色,他怎么也没想到贺破虏会出现在这龙山战场,而且来得如此之快。他看着自己的军队如潮水般后退,军心涣散,再打下去只会损失惨重,甚至可能全军覆没。
他死死盯着贺破虏的方向,咬了咬牙,不甘地嘶吼道:“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