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浸透了津门的每一条街巷。法租界与华界交界的巡捕房后院，一盏昏黄的马灯在风里摇曳，将沈砚青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他刚从城西废弃仓库回来，沾着尘土的皮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口袋里那张皱巴巴的纸条被指尖攥得发烫——上面是老周用暗号写下的最后讯息：“警备队，军械库，三更。”
“沈探长，您可算回来了。”守在门口的小李压低声音，眼神里满是焦灼，“王队长带着人在办公室等您，说有紧急公务。”
沈砚青眉头微蹙，指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配枪。王正庭是警备队的队长，向来与巡捕房井水不犯河水，此刻深夜造访，必定与老周的讯息有关。他快步穿过回廊，办公室的煤油灯亮得刺眼，推门而入时，一股浓重的烟草味扑面而来。
王正庭背对着门站在窗前，一身藏青色的警备队制服绷得很紧，肩膀微微耸动，像是有什么心事。听到脚步声，他猛地转过身，眼底布满血丝，手里捏着一份厚厚的文件，纸张边缘已经被揉得发毛。
“沈砚青，你可算来了。”王正庭的声音沙哑，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出大事了，军械库的军火被人调换了。”
沈砚青心头一沉，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桌上的文件正是警备队的军械清单，红色的朱砂印盖在落款处，显得格外醒目。他伸手拿起清单，逐行细看，越看脸色越凝重——清单上记录的步枪、子弹、手榴弹数量，与他之前在军备司备案的数字相差甚远，尤其是一批刚从德国进口的毛瑟步枪，原本该有五十支，清单上却只写了二十支。
“这清单是假的。”沈砚青的声音冰冷，指尖划过“验收人”一栏，那里签着一个陌生的名字：刘承业。“这个人是谁？”
王正庭叹了口气，颓然坐在椅子上，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点燃后猛吸了一口：“刘承业是军械库的管理员，三天前突然失踪了。我派人四处查找，只在他的住处发现了这个。”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枚铜制的徽章，递给沈砚青。
徽章上刻着一只展翅的黑鹰，边缘刻着细小的花纹，正是沈砚青之前在城西仓库见到的，属于“黑鹰会”的标志。
“黑鹰会？”沈砚青指尖摩挲着徽章，眼神锐利如刀，“他们怎么会染指警备队的军械库？”
“我也想知道。”王正庭狠狠掐灭烟头，语气里满是懊悔，“这批军火是上个月刚到的，本来要用来围剿山区的土匪，没想到竟然被人调包了。要是上面追查下来，我这个队长怕是要人头落地了。”他顿了顿，看向沈砚青，眼神里带着恳求，“沈探长，你我虽然分属不同部门，但都是为了津门的治安。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要是军火流入黑市，后果不堪设想。”
沈砚青没有立刻答应，他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黑鹰会的势力在津门日益壮大，之前只是贩卖鸦片、走私军火，如今竟然敢直接调换警备队的军械，背后一定有更大的阴谋。老周的讯息、失踪的管理员、假的军械清单，这一切都串联在了一起。
“我可以帮你，但你得告诉我全部真相。”沈砚青转过身，目光直视着王正庭，“军械库的守卫如此严密，单凭一个管理员，根本不可能完成调包。警备队里一定有内鬼，是谁？”
王正庭的脸色变了变，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些犹豫。过了许久，他才艰难地开口：“是副队长赵虎。”
“赵虎？”沈砚青有些意外。赵虎在警备队任职多年，向来以勇猛善战着称，怎么会勾结黑鹰会？
“没错。”王正庭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三天前，刘承业失踪的前一晚，赵虎以检查军备为由，单独去过军械库。我当时没多想，直到今天清点军火时才发现不对劲。我派人去查赵虎，却发现他已经请假回老家了，行踪不明。”
沈砚青沉思片刻，指尖在桌上轻轻敲击：“赵虎的老家在哪里？”
“城南赵家洼。”王正庭答道，“但我觉得他肯定不在老家，这只是他的幌子。”
“派人盯着赵家洼，一旦发现赵虎的踪迹，立刻汇报。”沈砚青吩咐道，随后拿起那份假清单，“这份清单是谁做的？上面的笔迹虽然模仿得很像，但细节处还是有破绽。”
“是军械库的文书，张秀才。”王正庭说，“我已经把他控制起来了，就在隔壁房间。”
沈砚青点了点头：“带我去见他。”
隔壁房间里，张秀才被两个警备队员看得严严实实，吓得浑身发抖，脸色苍白如纸。见到沈砚青和王正庭进来，他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沈探长，王队长，我是被逼的！是赵副队长逼我做假清单的，我要是不答应，他就杀了我全家！”
沈砚青蹲下身，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你慢慢说，赵虎是怎么逼你的？他让你做假清单，是为了调换哪些军火？”
张秀才咽了口唾沫，颤抖着说道：“三天前晚上，赵副队长带着几个人闯进我家，把刀架在我老婆孩子的脖子上，让我按照他给的数字改写军械清单。他说只是暂时借用一批军火，过几天就还回来，我没办法，只能照做。他调换的是五十支毛瑟步枪，还有两千发子弹，另外还有十箱手榴弹。”
“他把军火运到哪里去了？”沈砚青追问。
“我不知道。”张秀才摇着头，眼泪直流，“他让我写完清单后，就把我锁在房间里，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放我出来。我听他手下的人说，好像是运到了城东的码头。”
城东码头是黑鹰会的地盘，常年有他们的走私船停靠。沈砚青心中了然，赵虎一定是把军火交给了黑鹰会，而黑鹰会又会把这些军火卖给谁？是山区的土匪，还是其他势力？
“沈探长，现在怎么办？”王正庭看着沈砚青，眼神里满是急切，“要是军火被运出津门，我们就再也追不回来了。”
沈砚青站起身，走到门口，目光望向城东的方向：“立刻派人封锁城东码头，严禁任何船只出海。另外，通知巡捕房的人，全力搜查赵虎的下落，重点排查他在津门的所有落脚点。”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老周的死，一定和这件事有关。他之前一直在调查黑鹰会的走私活动，肯定是发现了赵虎和黑鹰会的勾结，才被灭口的。”
王正庭点了点头，立刻吩咐手下的人去执行。办公室里只剩下沈砚青和张秀才，沈砚青看着跪在地上的张秀才，语气缓和了一些：“你知道赵虎和黑鹰会的人在哪里接头吗？或者你有没有见过黑鹰会的其他成员？”
张秀才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我想起了！赵副队长在让我做假清单的时候，提到过一个地方，叫‘望海楼’。他说会在那里和人碰面，交接军火。”
“望海楼？”沈砚青心中一动。望海楼是津门有名的茶楼，位于法租界和华界的交界处，鱼龙混杂，确实是接头的好地方。“他说的是几点？”
“好像是明天晚上七点。”张秀才不确定地说道，“我当时吓得不轻，记不太清了，应该是七点左右。”
沈砚青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了计划。他扶起张秀才：“你提供的线索很重要，只要你配合我们，我可以向王队长求情，从轻发落。”
张秀才连连道谢，脸上露出了一丝希望。
送走张秀才后，王正庭回到办公室，看着沈砚青：“沈探长，明天晚上我们要不要直接派人去望海楼抓捕？”
“不行。”沈砚青摇了摇头，“望海楼人多眼杂，而且黑鹰会的人肯定早有防备。我们要是贸然行动，不仅抓不到人，还可能打草惊蛇。”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得先派人去望海楼摸底，查清黑鹰会的接头人是谁，军火藏在哪里。等摸清情况后，再制定周密的抓捕计划。”
王正庭觉得沈砚青说得有道理，点了点头：“那派谁去摸底？”
“我亲自去。”沈砚青说道，“望海楼是法租界的地盘，巡捕房的人出面比较方便。你让你的人在外围接应，一旦发现情况，立刻行动。”
“好。”王正庭答应下来，随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手枪，递给沈砚青，“这把枪给你，里面装满了子弹，小心点。”
沈砚青接过手枪，插进腰间的枪套里：“放心吧。对了，你再帮我查一下，赵虎最近和哪些人来往密切，尤其是黑鹰会的成员。还有，刘承业的失踪，可能不仅仅是被灭口那么简单，说不定他还活着，被黑鹰会的人控制起来了。”
王正庭点了点头：“我会派人去查的，一有消息就告诉你。”
第二天一早，沈砚青换上一身便装，戴着一顶礼帽，来到了望海楼。望海楼一共有三层，一楼是大厅，摆放着十几张桌子，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有商人、政客，还有一些地痞流氓。二楼和三楼是雅间，环境相对安静，适合谈事。
沈砚青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龙井，慢慢喝着，目光却在大厅里四处打量。他注意到，大厅里有几个穿着黑色短褂的男人，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腰间鼓鼓囊囊的，显然是带着武器。这些人应该就是黑鹰会的眼线。
沈砚青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从口袋里拿出一份报纸，假装看报，实则在观察着周围的动静。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长衫、戴着眼镜的男人走进了望海楼，径直上了二楼。沈砚青注意到，这个男人的腰间也带着一把枪，而且走路的姿势很稳健，像是受过专业的训练。
“服务员，”沈砚青叫来了服务员，指着那个男人的背影，“楼上的雅间怎么预定？”
服务员笑着说道：“先生，二楼的雅间已经被人预定了，您要是想订，只能订三楼的。”
沈砚青点了点头：“那就给我订三楼最里面的那个雅间。”
服务员答应下来，领着沈砚青上了三楼。三楼的雅间隔音效果很好，沈砚青坐在雅间里，透过门缝，可以隐约听到二楼传来的说话声。他屏住呼吸，仔细听着。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道，正是刚才那个穿长衫的男人。
“放心吧，李老板，都准备好了。”另一个声音答道，沈砚青听出来，这是赵虎的声音，“五十支毛瑟步枪，两千发子弹，还有十箱手榴弹，都在码头的仓库里，随时可以运走。”
“很好。”李老板的声音带着一丝满意，“钱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李老板客气了。”赵虎的声音带着一丝谄媚，“以后还请李老板多多关照。对了，刘承业那个家伙怎么办？他知道的太多了。”
“哼，留着他也是个隐患。”李老板的声音变得冰冷，“等这批军火运走后，就把他处理掉，永绝后患。”
沈砚青心中一紧，看来刘承业果然还活着，被黑鹰会的人控制着。他正想继续听下去，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骚动。沈砚青立刻走到窗边，往下一看，只见几个警备队员冲进了望海楼，大声喊道：“都不许动！警察办案！”
沈砚青心中暗骂一声，王正庭怎么这么沉不住气，竟然提前行动了！
二楼的说话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砚青知道，赵虎和李老板要跑了。他立刻推开门，冲了下去。
二楼的雅间门已经被打开，赵虎和李老板正往楼梯口跑。沈砚青大喝一声：“站住！”
赵虎和李老板回头一看，见是沈砚青，脸色大变。李老板从腰间拔出枪，朝着沈砚青开了一枪。沈砚青早有防备，侧身躲过，子弹打在了墙上，溅起一片尘土。
“抓住他们！”沈砚青大喊一声，朝着赵虎和李老板追了过去。
大厅里的客人吓得四处逃窜，黑鹰会的眼线也拔出枪，朝着沈砚青射击。沈砚青一边躲闪，一边还击，与黑鹰会的人展开了激烈的枪战。
警备队员也冲了上来，与黑鹰会的人混战在一起。望海楼里枪声大作，惨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
赵虎和李老板趁机往门口跑去，沈砚青紧追不舍。就在快要追到门口的时候，李老板突然转过身，又朝着沈砚青开了一枪。沈砚青躲闪不及，肩膀被子弹打中，鲜血立刻涌了出来，染红了衣衫。
“沈探长！”小李大喊一声，朝着李老板开枪，打中了他的胳膊。
李老板惨叫一声，不敢停留，和赵虎一起冲出了望海楼，跳上了一辆早已等候在门口的汽车，疾驰而去。
沈砚青捂着流血的肩膀，想要追上去，却被小李拦住了：“沈探长，您受伤了，先止血要紧！”
沈砚青看着汽车消失在街道尽头，咬了咬牙，心中满是不甘。他知道，这次让赵虎和李老板跑了，想要再抓住他们就难了。
“清点人数，看看有没有伤亡。”沈砚青吩咐道，随后被小李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医护人员很快赶到，给沈砚青处理了伤口，包扎好肩膀。王正庭也跑了过来，脸上满是愧疚：“沈探长，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提前行动，让他们跑了。”
沈砚青摇了摇头，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坚定：“不怪你，是我低估了他们的警惕性。”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虽然让他们跑了，但我们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我们知道了军火藏在码头的仓库里，而且刘承业还活着。”
王正庭点了点头：“我已经派人去码头搜查了，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军火。另外，我也派人去追查赵虎和李老板的下落了，他们跑不远的。”
沈砚青嗯了一声，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肩膀上传来阵阵剧痛，但他的脑海里却在飞速运转。赵虎和李老板跑了，黑鹰会的势力还在，而且他们手里还有刘承业这个人质。接下来，他们会怎么做？是继续转移军火，还是杀人灭口？
就在这时，一个警备队员跑了过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王队长，沈探长，我们在码头的仓库里找到了军火！五十支毛瑟步枪，两千发子弹，还有十箱手榴弹，都在那里，一件不少！”
沈砚青睁开眼睛，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太好了！立刻把军火运回警备队，严加看管。”
“是！”警备队员答应一声，跑了下去。
王正庭也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把军火找回来了，不然我真的没法向上面交代。”他看向沈砚青，眼神里满是感激，“沈探长，这次真的多亏了你。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砚青笑了笑：“我们都是为了津门的治安，不用这么客气。”他顿了顿，又说道，“现在军火找到了，但刘承业还在黑鹰会的手里。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不然他就危险了。”
王正庭点了点头：“我会加大搜查力度，一定要找到刘承业。另外，我也会派人去查那个李老板的身份，他既然是黑鹰会的人，肯定有迹可循。”
沈砚青嗯了一声，站起身：“我先回巡捕房养伤，有什么消息立刻通知我。”
“好。”王正庭点了点头，吩咐手下的人送沈砚青回去。
回到巡捕房后，沈砚青躺在宿舍的床上，肩膀上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他闭上眼睛，脑海里不断回放着望海楼的枪战，以及赵虎和李老板的身影。他总觉得，这件事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黑鹰会调换军火，不仅仅是为了贩卖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推开了，小李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沈探长，这是我们查到的关于李老板的资料。”
沈砚青坐起身，接过文件，仔细看了起来。李老板名叫李明远，是津门有名的商人，主要经营茶叶和丝绸生意，但暗地里却和黑鹰会勾结，从事走私军火、贩卖鸦片的勾当。他的后台很硬，据说和南京政府的一些高官有关系。
“李明远。”沈砚青喃喃自语，眼神变得更加锐利，“看来这个家伙不好对付。”
“沈探长，我们还查到，李明远最近和一个叫‘鬼影’的神秘人来往密切。”小李补充道，“这个‘鬼影’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只知道他是黑鹰会的幕后老大，手段狠辣，杀人如麻。”
“鬼影？”沈砚青心中一震。他之前也听说过这个名字，只是一直没有查到相关的线索。没想到，李明远竟然和他有关系。
“看来，黑鹰会的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沈砚青说道，“李明远只是一个棋子，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这个‘鬼影’。”
小李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直接抓捕李明远？”
“不行。”沈砚青摇了摇头，“李明远的后台很硬，而且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参与了调换军火的事情。要是贸然抓捕他，只会打草惊蛇，让‘鬼影’有所防备。”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刘承业，他是唯一能指证李明远和赵虎的人。只要找到他，我们就能拿到确凿的证据，将他们一网打尽。”
小李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会继续派人搜查刘承业的下落。”
小李走后，沈砚青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平静，黑鹰会的人肯定会疯狂反扑，而他肩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但他没有退缩，因为他知道，自己肩负着津门百姓的安危，必须将黑鹰会的人绳之以法，还津门一个太平。
夜色渐深，巡捕房里一片寂静，只有沈砚青房间里的煤油灯还亮着，映照着他坚毅的脸庞。他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会勇往直前，绝不退缩。
第二天中午，沈砚青正在宿舍里养伤，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起身打开门，只见王正庭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沈探长，好消息！我们找到刘承业了！”
沈砚青心中一喜：“在哪里找到的？他怎么样了？”
“在城西的一个废弃窑厂里找到的，他被绑在那里，受了点伤，但没有生命危险。”王正庭说道，“我们已经把他救出来了，现在正在医院接受治疗。”
“太好了！”沈砚青激动地说道，立刻想要下床，却被王正庭拦住了。
“沈探长，您的伤口还没好，不能乱动。”王正庭说道，“我已经派人去医院保护刘承业了，等他情况稳定了，我们再去问他情况。”
沈砚青点了点头，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刘承业找到了，就意味着他们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下午，沈砚青的伤口稍微好了一些，便和王正庭一起去了医院。刘承业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但精神状态还不错。见到沈砚青和王正庭进来，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沈砚青按住了。
“不用起来，躺着吧。”沈砚青说道，语气温和，“你受了不少苦，好好休息。”
刘承业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感激：“沈探长，王队长，谢谢你们救了我。要不是你们，我恐怕早就死在黑鹰会的人手里了。”
“不用谢我们，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沈砚青说道，“你能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赵虎为什么要绑架你？”
刘承业叹了口气，回忆起了三天前的事情：“三天前晚上，赵虎突然带着几个人闯进了军械库，说有紧急任务，要调用一批军火。我觉得不对劲，想要打电话向王队长汇报，却被他的人按住了。他威胁我说，要是不配合他，就杀了我全家。我没办法，只能按照他的要求，打开了军械库的大门。”
“他把军火运走后，就把我绑架了，带到了城西的废弃窑厂里。”刘承业继续说道，“他说，等军火交接完成后，就杀了我，永绝后患。要不是你们及时找到我，我真的就活不成了。”
沈砚青点了点头：“那你知道，赵虎把军火交给了谁吗？还有，你有没有见过黑鹰会的其他成员？”
“我见过一个叫李明远的人。”刘承业说道，“赵虎把军火运到码头的仓库后，就是和他交接的。我还听到他们提到了一个叫‘鬼影’的人，说这批军火是‘鬼影’让他们调换的，具体用途我不知道。”
“又是‘鬼影’。”沈砚青皱了皱眉头，看来这个“鬼影”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他继续问道：“你还知道其他什么情况吗？比如，‘鬼影’的真实身份，或者黑鹰会的其他据点？”
刘承业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赵虎和李明远谈话的时候，很小心，没有提到太多细节。我只知道，黑鹰会的势力很大，在津门有很多据点，而且他们的人都很凶。”
沈砚青点了点头，心中有些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鬼影”如此神秘，肯定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你好好养伤，等你康复了，我们还需要你出庭作证。”沈砚青说道。
刘承业点了点头：“没问题，只要能将赵虎和李明远这些坏人绳之以法，我一定全力配合。”
从医院出来后，沈砚青和王正庭回到了巡捕房。
“沈探长，现在我们有了刘承业的证词，终于可以抓捕李明远了。”王正庭说道，语气里满是兴奋。
“嗯。”沈砚青点了点头，“李明远是黑鹰会的重要成员，抓住他，就能顺藤摸瓜，找到‘鬼影’的线索。”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李明远的后台很硬，我们抓捕他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不能打草惊蛇。”
“我明白。”王正庭说道，“我已经准备好了，今晚就行动，趁他不备，将他抓捕归案。”
沈砚青点了点头：“好。我会让巡捕房的人配合你，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当天晚上，月黑风高，正是行动的好时机。沈砚青和王正庭分别带领巡捕房和警备队的人，包围了李明远的府邸。李明远的府邸很大，院墙高耸，门口有保镖站岗，防守十分严密。
“沈探长，我们怎么进去？”王正庭低声问道。
沈砚青观察了一下四周，指了指院墙的西北角：“那里的院墙比较矮，而且没有保镖站岗，我们从那里翻墙进去。”
王正庭点了点头，立刻吩咐手下的人做好准备。沈砚青带着几个身手敏捷的巡捕，悄悄来到院墙的西北角，纵身一跃，翻了进去。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盏灯笼在风中摇曳。
沈砚青等人小心翼翼地朝着正房走去，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他们立刻躲到了一棵大树后面，只见两个保镖拿着手电筒，正在院子里巡逻。
等保镖走过去后，沈砚青等人继续往前走，很快就来到了正房门口。正房里还亮着灯，隐约可以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
沈砚青示意手下的人做好准备，然后一脚踹开了房门。房间里，李明远正和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坐在沙发上谈话，看到沈砚青等人冲进来，两人脸色大变。
“李明远，你被捕了！”沈砚青大喝一声，朝着李明远扑了过去。
李明远反应很快，从沙发底下拔出一把枪，朝着沈砚青射击。沈砚青侧身躲过，子弹打在了墙上。与此同时，那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也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跑去。
“拦住他！”沈砚青大喊一声。
门口的巡捕立刻冲了上去，想要拦住那个黑衣人。但黑衣人身手十分敏捷，几下就打倒了巡捕，冲出了房门，消失在夜色中。
沈砚青想要追上去，却被李明远缠住了。李明远拿着枪，不断地朝着沈砚青射击，沈砚青只能一边躲闪，一边还击。
“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吧！”沈砚青大喊道。
李明远冷笑一声：“沈砚青，你以为你能抓住我吗？我的后台很硬，就算你抓住我，也奈何不了我。”
“是吗？”沈砚青眼神一冷，“你勾结黑鹰会，调换警备队的军火，还绑架杀人，证据确凿，就算你的后台再硬，也救不了你！”
就在这时，王正庭带着人冲了进来，将李明远团团围住。李明远知道自己大势已去，想要开枪自杀，却被沈砚青一脚踢掉了手里的枪。
“把他带走！”沈砚青吩咐道。
巡捕们立刻上前，将李明远制服，押了出去。
沈砚青看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皱了皱眉头。他知道，那个黑衣人肯定就是“鬼影”，虽然没有抓住他，但至少抓住了李明远，也算是一个重大的突破。
回到巡捕房后，李明远被关进了审讯室。沈砚青和王正庭亲自审讯他。
“李明远，老实交代，你为什么要和赵虎勾结，调换警备队的军火？”沈砚青问道，语气冰冷。
李明远冷笑一声，一言不发。
“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没有办法了吗？”王正庭说道，“刘承业已经指证了你，而且我们还在码头的仓库里找到了军火，证据确凿，你抵赖不了。”
李明远依旧不说话，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神色。
沈砚青知道，李明远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李明远面前：“这是你和‘鬼影’见面的照片，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
照片是沈砚青之前在望海楼拍的，虽然照片上的“鬼影”穿着黑色斗篷，看不清真面目，但李明远的脸却清晰可见。
李明远看到照片，脸色变了变，但依旧没有说话。
“李明远，你要是老实交代，说出‘鬼影’的真实身份和黑鹰会的其他据点，我们可以对你从轻发落。”沈砚青说道，语气缓和了一些。
李明远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了：“我不会说的。‘鬼影’大人会救我的，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沈砚青和王正庭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无奈。李明远已经被“鬼影”洗脑了，想要从他嘴里套出有用的信息，看来是很难了。
“把他关起来，严加看管。”沈砚青吩咐道，“等他想通了，再继续审讯。”
巡捕们将李明远押了下去，审讯室里只剩下沈砚青和王正庭。
“沈探长，现在怎么办？李明远不肯交代，我们很难找到‘鬼影’的线索。”王正庭说道，语气里满是焦虑。
沈砚青沉思片刻，说道：“李明远不肯交代，不代表我们没有其他办法。我们可以从他的人际关系入手，调查他最近和哪些人来往密切，说不定能找到‘鬼影’的线索。另外，我们也可以加大对黑鹰会据点的搜查力度，只要找到他们的老巢，就能抓住‘鬼影’。”
王正庭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会立刻派人去调查。”
接下来的几天，沈砚青和王正庭兵分两路，一方面调查李明远的人际关系，另一方面搜查黑鹰会的据点。但黑鹰会的人十分狡猾，他们的据点隐蔽得很好，而且每次行动都很谨慎，让沈砚青和王正庭的调查进展得十分缓慢。
就在沈砚青和王正庭一筹莫展的时候，小李突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沈探长，王队长，我们查到了！李明远最近和一个叫张启山的人来往密切，这个张启山是津门最大的鸦片贩子，而且他和南京政府的一些高官有关系。”
沈砚青和王正庭心中一动，张启山？这个名字他们之前也听说过，只是一直没有查到他和黑鹰会有关系。
“张启山的住址在哪里？”沈砚青问道。
“在法租界的一栋别墅里。”小李答道，“我们已经派人盯着他了。”
“好！”沈砚青说道，“立刻带人去抓捕张启山！”
当天晚上，沈砚青和王正庭带领巡捕房和警备队的人，包围了张启山的别墅。别墅里灯火通明，隐约可以听到里面传来音乐声和笑声。
“沈探长，我们怎么进去？”王正庭低声问道。
沈砚青指了指别墅的大门：“直接冲进去！”
巡捕们和警备队员们立刻冲了上去，一脚踹开了别墅的大门。别墅里，张启山正和一群人在喝酒跳舞，看到沈砚青等人冲进来，顿时乱作一团。
“都不许动！警察办案！”沈砚青大喊一声，拔出了腰间的配枪。
张启山的手下们想要反抗，但看到巡捕们和警备队员们手里的枪，都吓得不敢动了。张启山脸色大变，想要逃跑，却被沈砚青一把抓住了。
“张启山，你被捕了！”沈砚青说道，语气冰冷。
张启山挣扎着想要挣脱，但沈砚青的手像铁钳一样，紧紧地抓住了他。
“沈探长，你凭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罪？”张启山大喊道，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慌的神色。
“你贩卖鸦片，勾结黑鹰会，参与调换警备队的军火，证据确凿，你抵赖不了。”沈砚青说道，将张启山押了起来。
沈砚青和王正庭在别墅里进行了搜查，找到了大量的鸦片和军火，还有一些账本，上面记录了张启山和黑鹰会的交易记录。
回到巡捕房后，沈砚青和王正庭立刻对张启山进行了审讯。张启山不像李明远那么顽固，在沈砚青和王正庭的威逼利诱下，很快就交代了自己的罪行。
根据张启山的交代，他确实和黑鹰会勾结，贩卖鸦片和军火。而“鬼影”的真实身份，竟然是南京政府的一位高官——汪精卫的亲信，周佛海！
沈砚青和王正庭听到这个消息，都震惊不已。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鬼影”竟然是周佛海！周佛海是南京政府的重要官员，手握大权，难怪黑鹰会的势力如此庞大，而且李明远和张启山都有恃无恐。
“周佛海为什么要这么做？”沈砚青问道，语气里满是疑惑。
张启山答道：“周佛海大人想要借助黑鹰会的力量，在津门培植自己的势力，然后趁机夺权。他调换警备队的军火，是为了武装黑鹰会的人，让他们有足够的力量对抗其他势力。”
沈砚青和王正庭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担忧。周佛海手握大权，而且背后有汪精卫撑腰，想要扳倒他，难度可想而知。
“张启山，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你有证据吗？”王正庭问道，语气里满是不确定。
张启山点了点头：“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这里有周佛海大人给我的密信，上面写着他的计划。”
张启山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了沈砚青。沈砚青接过信，仔细看了起来。信上的字迹确实是周佛海的，上面详细写了他借助黑鹰会培植势力、夺权的计划，而且还有他的签名和印章。
沈砚青和王正庭看完信，都沉默了。他们知道，这封信是扳倒周佛海的关键证据，但同时也意味着，他们将要面对一场巨大的风暴。
“沈探长，现在怎么办？周佛海是南京政府的高官，我们根本扳不倒他。”王正庭说道，语气里满是绝望。
沈砚青眼神坚定地说道：“就算他是高官，我们也要扳倒他！他勾结黑鹰会，危害津门的治安，草菅人命，我们不能让他逍遥法外。”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把这封信交给南京政府的监察部门，相信他们会给我们一个公道。”
王正庭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希望：“好，我们就这么做！”
第二天，沈砚青和王正庭带着密信，前往南京政府的监察部门。监察部门的官员看完信后，脸色大变，立刻向上级汇报。
很快，南京政府就成立了专门的调查组，调查周佛海的罪行。周佛海得知消息后，想要销毁证据，逃跑海外，但被调查组的人及时发现，抓捕归案。
经过一番审讯，周佛海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南京政府对周佛海的罪行进行了公开审判，判处他死刑，立即执行。黑鹰会的其他成员也被一网打尽，津门的治安终于恢复了平静。
在周佛海被处决的那天，沈砚青站在刑场的远处，看着周佛海被执行死刑，心中百感交集。这场历时一个多月的军火案，终于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胜利，更是对津门百姓的一个交代。
回到巡捕房后，王正庭找到了沈砚青，脸上带着笑容：“沈探长，恭喜你，终于把周佛海这个大贪官绳之以法了。”
沈砚青笑了笑：“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我们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以后，津门的治安就交给我们了，我们一定要守护好这片土地，让百姓们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
王正庭点了点头：“没错！我们一定会的！”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在巡捕房的屋顶上，映照着沈砚青和王正庭坚毅的脸庞。他们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还会有更多的挑战在等着他们，但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他们都会勇往直前，绝不退缩。
而那份被调换的军械清单，也被存放在了巡捕房的档案库里，成为了这段历史的见证，提醒着后人，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