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技能透支,精神恍惚
水杯搁在茶几上,杯底压着那张画着格子衬衫爸爸的纸条。窗帘拉得严实,屋里安静得能听见冰箱运作的低频嗡鸣。陈默坐在沙发上,背脊靠着靠垫,眼睛闭着,呼吸平稳,可眉头始终没松开。
他不是在睡。
他在想——刚才那一瞬,为什么记不起小雨的名字?
不是忘了,是卡住了。像老式磁带机卡了带,画面还在,声音断了。他明明看见儿子递来的画,上面写着“小雨妹妹”,可脑子里只蹦出“女儿”两个字,再往下,一片空白。
他睁开眼,手指按住太阳穴,轻轻揉。那股空落感还在,像脑壳里被抽走了一小段电线,电流接不上。
他起身,没开灯,摸黑进了书房。台灯亮起,照出桌角那本旧笔记本。他翻开最后一页,上面是他昨夜写下的妇产科要点,字迹工整,笔锋沉稳。可此刻再看,那些字忽然变得陌生,仿佛不是他写的。
他盯着“产钳角度不能超过15度”这一句,看了足足十秒,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冷汗从后颈爬上来。
他合上本子,坐直,闭眼,深吸一口气,开始专注。
“神经内科医生……我是神经内科医生,从业十五年,擅长脑功能评估与神经系统疾病诊断……”
他默念着,意识沉下去,像潜水。十分钟,一动不动。
“叮。”
技能涌入,像打开一扇门。海量医学知识灌入脑海,术语、图谱、临床案例,自动归类。他立刻调取“认知功能障碍”条目,输入自身症状:短期记忆中断、注意力涣散、自主神经调节异常。
系统比对,三秒后给出结论:**精神透支,大脑皮层高频切换负荷过载,建议暂停使用技能至少十二小时,否则可能引发不可逆神经损伤。**
他盯着那行字,心跳慢了半拍。
暂停十二小时?明天下午三点,音乐公司要签直播合约,千万级,条件是“每周一场,持续三个月”。林雪说,这是破局资本围堵的关键一步。
他不能退。
可现在,系统在警告他——再用一次,可能再也起不来。
他关掉台灯,没动。黑暗里,呼吸声比刚才重了些。
第二天一早,厨房飘着牛奶香。他站在灶台前,机械地往锅里倒奶,手没抖,动作也稳。打开调料柜,伸手去拿糖罐,指尖碰到一个玻璃瓶,顺手舀了一勺进去。
李芸走进来时,锅已经冒泡。
她接过碗尝了一口,刚抿就皱眉:“这牛奶……怎么这么咸?”
陈默愣了一下,低头看自己手里的勺子,还沾着盐粒。
“我……”他顿了顿,“可能昨晚梦到在演厨师,盐糖记混了。”
李芸没说话,只是把碗放下,看着他。他今天穿了那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袖口的蜡笔印还在,可眼神有点飘,像是没完全醒。
“你昨晚几点睡的?”她问。
“不记得了。”他笑了笑,“写点东西,写完就睡了。”
她转身去水池边洗碗,背对着他,声音轻了些:“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还好。”他低头搅着锅里的牛奶,“就是有点记不清事,可能年纪到了。”
她没回头,但手停了一下。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些天热搜翻了又翻,他站在风口浪尖,可家里的他,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
上午送完孩子,他绕去超市买了两箱尿布,打算顺路捐给市妇幼。车停在地下车库,他坐在驾驶座上,手握着方向盘,却没发动。
他想确认一件事。
他闭眼,开始扮演「痕迹鉴定专家」——这是他用得最熟的技能之一,逻辑清晰,反应快,几乎成了本能。
可这一次,十分钟过去,系统“叮”了一声,技能却只进来一半。他脑子里有知识,但连不上,像断网的电脑,资料在,打不开。
他睁开眼,额头全是汗。
不行了。不是不能用,是用一次,伤一次。
他靠在座椅上,喘了口气,掏出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新消息:
【林雪:音乐公司刚发来正式合同草案,直播分成模式,年保底八百万,签字就能进组。他们等你答复。】
他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然后把手机反扣在腿上。
中午回家,李芸在阳台晾衣服。他路过时,听见她说:“你衣服又穿反了。”
他低头一看,衬衫下摆确实翻了出来,扣子系得不对。
“早上急了。”他低声说,伸手去整理。
她没动,晾完最后一件,才转过身:“你昨晚梦到什么了?”
“什么?”
“你说你梦到演厨师。”她看着他,“可你最近,是不是经常梦到这些?梦到当医生、当电工、当警察?”
他动作停住。
她声音很轻:“你每天回来,都像在演一个人。不是演观众,是演给我看,演给孩子看。你累不累?”
他没说话。
“我不是要问你秘密。”她走近一步,“我只是想知道,你还撑得住吗?”
他喉咙动了下,想说“我没事”,可话到嘴边,变成了一句:“我想做个好爸爸。”
她说:“你已经是了。可爸爸也是人,也会疼,也会倒。”
他点点头,转身进了书房,关上门。
他坐在桌前,翻开笔记本,想写下点什么,可笔尖悬在纸上,迟迟落不下去。他脑子里乱,像有风吹过一堆纸片,东一张西一张,拼不回原样。
他闭上眼,想再试一次——哪怕只用一次,把今晚的直播流程理清楚。
他开始扮演「心理咨询师」,专注,沉入角色。
可三分钟不到,太阳穴突然一阵尖锐的刺痛,像针扎。他猛地睁眼,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手一软,笔掉在地上。
他扶住桌角,喘着气,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来。
不能再用了。
他低头捡笔,发现手背上的创可贴还在——那是上周演电工时被电线划破的,一直没换。李芸昨天就看到了,她没问,可他知道,她一直在记这些细节。
晚上十一点,他还没回来。
李芸坐在客厅,茶几上温着一碗粥。电视开着,声音调得很低。她没看节目,只是盯着门口。
门锁轻响。
他推门进来,脚步不稳,肩撞上了鞋柜,发出一声闷响。
她立刻起身,端起粥走过去。
“喝点吧,还热着。”
他接过,手有点抖,碗沿一歪,半碗粥洒在茶几上。
“对不起。”他低声说。
“没关系。”她拿过抹布擦桌子,没看他,“你最近……是不是经常这样?”
“可能没睡好。”
她停下动作,抬头看他:“你眼底发青,手抖,记错调料,走路撞东西。这不是没睡好。”
他没说话。
“你是不是病了?”她声音轻了些,“还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他抬起眼。
她站在那儿,穿着旧围裙,手腕上的银镯轻轻晃着。她不是在质问,是在担心。可他知道,只要他说出一句“我其实不是普通人”,这个家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只是……”他嗓音哑了,“想多做点事。”
“可你现在,连碗都端不稳。”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指尖有点凉,“别一个人扛。家不是你一个人的。”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那一瞬,他几乎想把一切都告诉她——系统,扮演,他怎么学会的那些技能,他为什么总在深夜出门,为什么能救人,为什么从不解释。
可他不能。
他睁开眼,只说了一句:“我想做个好爸爸。”
她看着他,很久,然后轻轻抱住他。
他没动,也没回抱,只是站着,像一根快断的桩。
她松开,转身去厨房拿抹布,背影单薄。
他站在原地,手指慢慢攥紧,指甲陷进掌心。
手机在包里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来,是林雪的消息:
【合同已经改好,只要你点头,明天就能签。他们说,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他盯着那句话,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点开。
窗外,楼下路灯亮着。那辆黑色轿车又停在那儿了,车窗半降,里面的人举着手机,对着他家窗户。
他没躲,也没动。
只是站在那儿,看了几秒,然后抬手,拉上了窗帘。
窗帘拉到一半,他突然停住。
他记起来了——早上那勺盐,不是拿错了。
他是真的,分不清。